夜晚的地下城又开始热闹起来。
自从上次我被梅先生吐了痰后，整个地下城的服务员看我的眼光开始都有些同情。
他们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可能他们同样经历过，只是细节上有所不同。
贾哥最近给我分配的活都避开了梅先生，他告诉我，兰总知道后，对于我这个救命恩人其实还不算冷漠，让贾哥看情况关照我。
我额头受的伤也划算，至少在这个地方，就相当于争取到了一个护身符。
梅先生已经好几天都没来过了，但今天，他又来了。
兰总也全程陪着他。
我猜测，这个人一定也是兰总利益的护身符。
今天我的任务就只是在一楼的客房打打杂，客房里住的也是一些人物，但这些人物和梅先生没有可比性。
他们在面对梅先生的时候，和我们一样，大气都不敢出。
但他们在我们面前很嚣张。
他们打心里也认为，我们这些服务于他们的，都是人下人。
我敲开了一个房门，给一个男人送餐。
我对这个男人印象很深刻。
他每次过来的时候，都是先在客房里睡上一觉，然后再饱餐一顿，最后才会到牌桌上玩几把。
但他很菜，基本都是输。
可他乐此不疲。
男人开了门，睡眼惺忪的问：“什么事？”
“先生，送餐。”
“为什么是你？”他吸了吸鼻子，带着不屑，连发根都是，“我不是说了，叫一个女人送来么？”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没收到这个信息，既然送来了……”
他很不耐烦：“既然送来了，那也得叫个女人，否则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那先生，你有指定的服务员吗？”
他看了看我身后端着水果的妃妃，嘴角上扬：“就她吧，让她给我送进来。”
说着男人就走了进去。
我看他径直爬上了床，毫无顾忌的脱了上衣，像一条没毛的虫子。
是个人都知道，他叫一个女人送餐，这意味着什么。
王妃停了脚步，但没动。
她也知道，被这个男人点名是几个意思。
虽然她见惯了这种场景，但她还是犹豫了。
“就你啊，还不进来？”男人的胡子很长，长到他摸着胡子，像一个老者，他指着王妃，“给你半分钟的时间，过时你知道后果的。”
他的头发也非常浓密。
是个精力旺盛的人。
我大致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先在这里睡上一觉了。
他在养精蓄锐。
王妃陪着笑脸道：“先生，我还得给109号房送水果，要不，等我送了过来再来找你？”
我想到王妃上次被别人打过的样子，怜悯之心就上来了，但我不能硬来，在这里，得罪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最后，只能不动声色对王妃道：“刚刚梅先生叫你拿烟给他，你去了么？”
妃妃反应很快，她很冷静回答我，“我这不是要送水果，而且这位先生不也需要我送餐嘛，哪里还有时间给梅先生送烟过去？”
“行，那你忙这里，我去跟梅先生说一声。”
那男人果然放弃了王妃，问我：“算了，我今天将就将就，今天有些什么菜？”
“主食米饭，主菜鱼生，海鲜乳鸽煲以及蔬菜沙拉。”
“送进来吧。”他闭了眼，有明显的厌恶之色，“小子，记住，下次只能让女人给我送来。”
我没回应。
这种人回应了他，他就更加往你头上骑。
放下餐盘，带上门，从他房间一出来，就见王妃在转角，远远的看着我。
很明显，她在等我，于是我走了过去。
她嘴里含着一支刚点燃的烟，把整盒烟伸给我：“来一支？”
王妃就凭她前凸后翘的身材，每天穿的衣服都有不同的风情。
那天的她是只可爱的小白兔，今天的她，又好似一只性感的猫。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又打了火，笑道：“不用感谢我。”
“不，得感谢你，虽然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是小事，但对于我来说，是大事。”她笑得可怜，“我们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只能自己怜悯自己，他们的眼里，可不把我们当人。”
她吸得很轻，但从她嘴里以及鼻孔里出来的烟却一点儿也不少。
王妃其实挺年轻，就算妆化得如此浓烈，也并不能掩饰她脸上的婴儿肥以及紧致的皮肤。
但她好像又很沧桑，像经历了很长一段的苦难，被磨得没有了年轻人该有的棱角。
“那你怎么不离开这个地方？”隔着烟，我眯着眼打量她，也是在试探她，“你来这里，也是跟我一样，欠了债？”
“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欠了债？你以为谁不想从这里出去？”她处处透着厌世感，“不过出去了也没什么意义，找不了正儿八经的工作了，你们男人还好，我们女人可不一样，出去了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了，是要被人唾弃的。”
“那你可错了，出去找工作，谁还会在意你们的过去？”
“是啊，谁会在意呢，可是我们不用结婚生子么？我们怎么隐瞒我们的过去？”她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没什么机会出去了，大概率，要在这里工作到这里倒闭为止。”
“你欠了多少？”
“当初借了二十万，现在每个月都在还，拼了命的还，但那利息依然越滚越大，呵呵，我是在自掘坟墓。”
我没吭声了，把烟吸了半支，才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离开，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她摇头，苦笑：“什么？去另一个城市？你想太多了。”
我看了看头上，又紧了紧嗓子：“要么，就报警……”
话还未说完，她就赶紧伸手，把我嘴捂住，小声道：“你不想活啦？可别乱说！”
我知道到处都监控，但我也有私心。
我想套她的话。
她松开我的嘴，故意提高了音量：“天儿啊，下了班我得搭个你的车，今天老娘没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