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街烟酒店的老头依然不在。
店里的男人对我很不耐烦:“别再过来了,该出现的时候,他会出现的。”
这话意味深长。
是啊,该出现的时候,老板总会出现的。
到时候,他就是我的债主了,会吸干我的血,吃净我的肉。
估计,骨头都不会剩吧。
央央给我找了一间小两居,带家具,是在一个小区里,每月五千五。
我去看那间房的时候,很是满意。
楼下有游泳池,绿化也不错。
一出门,就是一家大型的商场。
这房就这样定下来,我在憧憬着和冷西的未来,和在工业区周边的农民房相比,住在这种地方让人更有家的感觉。
冷西果然买的第二天的机票。
到达深城的时间是在晚上八点。
我特意没吃饭,在新租的房子附近订了一家餐厅,早早的就到了机场,等待着冷西的到来。
今天的我,在来机场前还特意去理了个发,让理发师做了个造型。
猪脚饭的隔壁理发店,25块,我觉得贵了。
因为那老板似乎是个新手,把我头发的一边剪了一个缺口。
不过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八点二十分,冷西出来了。
我抑制着激动万分的心,看着她傻笑。
她拖着一个行李箱,也微笑着朝我走过来。
我有种想过去一把把她抱起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是她做我女朋友的第四天,在公共场合,好像还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
所以我只是过去把她的行李抢过来,把手牵了过去。
她也大大方方的任我牵,虽然把脸别向一边,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她没忍住的笑。
“先去吃饭,还是先去住的地方?”她的手很软很干,我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说道,“飞机上没东西吃吧?那就先吃饭。”
“吃什么?”
“我已经订了餐位,就是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我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我用了几分力,那安全感就随着力气而增加几分。
她皱眉,假装生气:“你还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我惶恐答道:“好像每一次吃饭,都没见你挑过食。”
“那倒是,我不挑食。”
我一本正经:“我妈养的猪就是这样,从不挑食。”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车门前,她听我的调侃后,不急不躁,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你的女朋友是条猪?那你是什么?”
我开了副驾驶车的门,笑了笑:“种猪,我是种猪。”
她反应过来,伸出拳头打在我身上,奶凶奶凶的:“流氓,不要脸!”
这是我下了血本订的餐厅。
氛围感很强,还特意跟服务员交待,点了几根蜡烛。
冷西坐在我对面,脸色少有的红润。
她一向是很淡然又冷漠的。
但今天,她好像不太一样。
像一个小女孩在初恋面前羞涩的样子。
我点了上等的牛排,又把那餐巾夹在胸前,感觉就来了。
明明那天我才和薛文吃了高级的法式西餐,但今天和那天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发财了?带我来这么贵的地方?”她交叉着十指,抵在下巴上,若隐若现的笑。
墨绿色的针织短袖,衬得她非常温柔。
这么温柔的冷西,真的难得一见。
“第一次和我女朋友正式共进晚餐,当然要正式一点。”
“这样说得好像你的女朋友只有我一个一样,这不合适,你得说,第一次和叫冷西的女朋友共进晚餐,当然要正式一点。”
她带着调侃,没有生气的意思。
但让我却有点无地自容了。
不过我脸皮厚,反问她:“所以你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犯得着吃醋?”她拿了旁边一杯水喝起来,掩饰她的不安。
“不过我喜欢,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冷西挑眉,哪了盘子边的刀叉:“爱好这么特别,变态!”
吃到一半,一个外国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就拿了小提琴到我们身边。
这也是我事先安排的。
虽然很老土,但也得有。
那男人深情的看着冷西,操着一口撇脚的普通话,问道:“这位女士,您喜欢什么样的曲子?”
“您能拉什么样的曲子?”
“很多很多……嗯,随便您点什么样的都可以。”
那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他的普通话可比那男人的普通话好多了,他嗓子很清亮,脸色有些小得意:“姐姐,不管您点什么样的曲子,我们都能拉。”
冷西伸手摸摸他的头,轻声道:“真的吗?是只为我拉一首吗?”
“是的,这位叔叔只付了一首的钱。”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礼貌还是不礼貌。
他叫叔叔叫算得上礼貌,但他暗地里说我抠门儿,又好像不太礼貌了。
我也学冷西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叫哥哥。”
他根本不理会我。
“姐姐,您想好了要听什么吗?”
我尴尬的收回了手,哈哈一笑:“没关系,一会儿再点一首。”
“我们已经有了安排,不能随意插曲子,叔叔,你们只有一首曲子的时间。”
冷西想了想:“我今天不想听,但能把提琴给我,让我来一首吗?”
那男人明显愣了愣,面露难色。
小男孩把他肩上的琴往冷西面前一递:“姐姐,我的可以给你。”
“你的琴太小了,我要这位先生的。”
那外国男人看了看我,我笑了笑:“看我干什么?我可以加钱。”
他把琴递给冷西。
冷西站起来,把琴轻轻的放在她的肩上。
“我开始咯。”她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我们说,“我只学了三年小提琴,现在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如果不好听,也别怪我。”
说罢,她开始拉起琴来。
我不知道她拉的这首曲叫什么名字,但很优美。
一向不爱听音乐的我,竟然有点入迷。
很快,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原本听起来清新的曲子,却被她拉得越来越悲伤。
我仿佛看到的不是她在这餐厅拉曲子,而是一个人孤独的站在一座山上,眼神哀愁的看着远方。
我意识到,这首曲子可能对于她来说,有特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