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辽西郡,文成县
文成县位于辽西郡中部最西边,也是右北平郡进入辽西郡的主要大门之一。
这时,文成县西大门外,聚集了万数以上的右北平郡老百姓。这是第一时间选择投奔辽西郡的老百姓。
“开开城门吧,求求你们了,让我们进去吧。”
“吕大人,救命啊。”
“吕大人,救救孩子吧。”
文成县县令第一时间就将情况上报了,这时吕德胜已经来到了文成县。
吕德胜身后还跟着得知消息后来看热闹的嵇无银,以及其他这两年来到平州投资的大小商贾。
这些人在战争伊始之时,就想乘船撤离平州了。
他们来邀请嵇无银时,嵇无银拒绝离开,还告诉他们,“离开平州,外面也不一定安全。”
早在之前,平州方面就预料到鲜卑的行动了。嵇无银还知道为了应对这一仗,平州真的做了很多准备。相比其他毫无准备的地方,他更信任平州。再说,如果鲜卑真的大规模南下,逃到中原也不一定安全啊,除非逃到南方去。
可他刚从南地撤离,现在灰溜溜回去,谢湛可不会放过他。至于其他商贾提议前往江南一带,他也不赞同。
他知道谢湛野心甚大,整个岭南南地已经是他的地盘了,他极有可能将势力往西北方向发展,染指江南一带。
他要是现在撤去江南,那不是等着被谢湛捡漏?还有啊,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和平州方面经营得好好的关系还要不要了?
长安乃天子之地,或许安全能够有保障,但嵇无银可是知道皇上一直惦记着他这身肥肉的。
西南之地,那里是诚王封地所在,周围一带也算是他的地盘。他去了西南,估计也没好果子吃。
数来数去,嵇无银决定赌一把,反正薛诩那老家伙那么怕死,都没走,那就说明待在平州应该死不了。
所以在他儿子特意从青州赶过来想将他接走时,他拒绝了。后面,他自然不会跟着其他商贾离开啦。
有些商贾基于对他的信任,留下了,有些则是变卖产业离开了。
这时,吕德胜上了城墙,观察城外的老百姓。
这些留下的商贾,这会凑不到吕大人跟前,此刻就跟在嵇无银身后,挨挨挤挤的。
“现在看来,果然外面更危险,听说并州雁门和北境的晋阳都丢了。”
“还有右北平郡,现在虽然没丢,但这不是迟早的事?”
“雁门一丢,中原也不安全了。”
“是啊,平州好歹还在坚持,没让鲜卑大军攻进来。”
城墙上,吕德胜和身边的人商量将人放进来安置。
城内,有大着胆子的老百姓向吕德胜提意见。
“吕大人,可不能将他们放进来啊,万一里面混有奸细怎么办?”
“这些人对我们平州来说就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啊。”
“对啊吕大人,我们平州正在打仗呢,放他们进来,要是他们有奸细通风报信,让我们平州输了怎么办?”
“是啊,吕大人,我们不想被屠城。”
吕德胜身边的徐正正想喝退他们,被他阻止了。
吕德胜走近了,和城内满脸担忧的老百姓们对视。
“这位老乡,你是哪里人?”
“我吗?我是南地人。”
吕德胜点了点头,又问了另一个人,“那你呢?”
“我是雁门人。”声音低落。
“这位老叔?”
“我是南阳人!”
“这位大娘?”
“我是辽西郡本地人。”
吕德胜朝他们微笑着道,“瞧,这里很多人都是家乡遭了灾之后来到平州谋生的。平州是包容的,来去自由,也愿意为勤劳的你们遮风挡雨。但我们不能自己过了河,上了岸,就要把桥给拆了,不让别人过,对吧?”
“将心比心吧,试想一下,如果是我们被挡在城门外……”
城内的老百姓们一个个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城外的老百姓听懂了,一个个都满心激动,热泪盈眶。
“吕大人这是打算让我们进城对吗?”
“是的,听着是这个意思。”
徐正示意城外的难民们安静,“大家先安静下来!现在让吕大人说话。”
吕德胜看着城外的老百姓,“放你们进来可以,但你们要服从安排。”他已经让人开始腾地方了,准备将他们集中安置。
“我们听话,保证听话!”
“另外,你们之间有可能有鲜卑的探子。进城外,大家相互监督,发现异常就上报。我们会核查的,保证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最后吕德胜语重心长地道,“平州的安全需要大家一起努力。这世道,安全的地方不多了,大家都要珍惜。”
老百姓们听吕德胜说开头时,还有点犹豫,后面却没有了。
最后,吕德胜吩咐,“去开城门吧。”
辽西郡,阳乐县
松州被屠的消息传开后,运粮队的气氛很压抑。
鲁巍已经不说话了,大家都在闷头赶路。
离开缓中不久,他们就收到了松州被屠城的消息。
鲁巍劝徐君凡回头,不要再往前走了,很危险。
但左燚不许大家回头,因为距离离开辽西郡的地界就差那么一点了。他们回头的话,相当于前功尽弃,这让他怎么甘心?
大家都沉默地吃着干粮,吃完他们还得赶路。
运粮队都是行伍出身,这时,他们感觉到了地面的轻微震动,有斥侯出身的立即趴在地上,用耳朵去听。
“不好,是大量的马匹奔跑的声音。”
“骑兵!”
“肯定是冲着粮食来的!”
“快走!”
大家开始着急莽荒地推着粮车准备上路。
这时,朱鹏跳了出来,“站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朱鹏身后出现了一堆小弟,气势凶煞,一看就是手上见过血的。
鲁巍挨紧了徐君凡,“徐大人,完了,这前有狼,后有虎的,怎么办?我们不会交待在这吧?”
徐君凡额头都冒了冷汗了。
朱鹏大喝,“识相的,给我滚,不然别怪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徐大人,快下决定啊,你不会想与税粮共存亡吧?”
徐君凡:与税粮共存亡?才不,他早就想扔开这批税粮,跑回长安了。
“徐大人,危急关头,当舍则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鲁巍催促。
徐君凡一咬牙,“我们往回走!”
左燚,“不能走!”
左燚吼道,“为什么要放弃这些粮食?咱们坚持一下,让吕德胜派兵来啊!”
鲁巍笑他天真,“左大人,如果只是山贼,我们还能拼一拼,但鲜卑大军就要来了,这支可是刚下令屠过城的凶残之辈!”
“鲁巍说得对,你不走,我走!”徐君凡知道,如果命没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说完,他率先往回冲。
左燚犹豫了一下,也跟上了。
鲁巍带人断后。
左燚追上徐君凡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呆住了。
“鲁巍,你在干嘛?”
“该死,你在干嘛,给我住手!”山贼那边也在喊,并且还朝他们冲过来了。
鲁巍冷静地点火,大吼一声,“就算把粮食全烧了,也不会留给山贼和鲜卑!”
说着,他将手上的松油给附近运粮车一一点上,运粮车底下和周边关键地方都暗藏松油。
他带来的人也有样学样,迅速地穿梭在粮车间点火。
这时,鲜卑大军也到了。
拓拔金一看到鲁巍等人在焚烧粮食,急了,“竖子,尔敢!”这些粮草都是他的啊!
绵延的大火,瞬间就蔓延开来。
“兄弟们,快,快,我们把外面的粮食抢走!”
“抢了就跑,不要恋战!”
山贼们来到粮队最外围,一人推着一车没着火的粮食就跑,而且他们逃跑的方向很刁钻。
鲜卑士兵见了,有想去追的,都被拓拔金喝止了,“快救火!”
“不用管那些人!救火要紧!”
那么多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