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温玉闻言,垂下了眼帘,手中的勺子在碗里搅动了两下,笑着开口,“也是病了一场,才知道爹的不易。”
齐秀才轻问,“真是这样吗?”
齐温玉笑着继续道:“小时候总是羡慕村里其他的孩子不用像我那般早起用功读书,直到后来长大才明白,爹是为了我好。”
齐温玉絮絮叨叨的说着,又扯到了幼年时候的事情。
齐秀才听着仿佛回到了当年,齐温玉幼年时候的事情也一一历历在目。
“你还记得啊。”许久,齐秀才感慨一句。
齐温玉笑着点头,“我可是爹的儿子,传承了您的优点,我的记忆力您还不知道?”
齐秀才听完,缓缓笑了起来。
齐温玉放下药碗,从旁侧的白瓷小碗里拿了蜜饯过来,递到齐秀才的嘴边。
齐秀才眉头微蹙,“这是作甚?”他话刚说完,齐温玉已经塞到了他的嘴里。
齐温玉笑道:“这药有多苦我是最清楚的,爹你还是吃一个吧,不是很甜。”
齐秀才眉头虽然蹙着,可是听着齐温玉这句话,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二郎虽然聪慧,可若是论起体贴,孝顺还是不及你的。”
齐温玉笑着看他,“我是家中长子,也是爹亲手教大的孩子,自然是最像爹您的。”
齐秀才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心中疑虑也渐渐被打消了。
齐温玉起身扶着他躺了下来。
“近日天寒,您这些老毛病才会复发,等明年开了春,身子一定会好的。”
齐秀才缓缓闭上眼睛,听着齐温玉温和的话语,轻轻应道:“但愿吧,这把年纪了。”
齐温玉笑着继续道:“您还年轻呢。”
“长安家的亭哥儿还等着您教读书呢。”
“马上阿行家的也快回来了,爹您可一定要好起来。”
齐秀才想到自家旺盛的子孙,笑着点头。
“好,好。”
药中加了安神的药物,齐秀才喝完药,没多久就睡着了。
齐温玉替他盖好了被子,瞧了屋里的炭火,又去了侧间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这才出了厢房门。
外头伺候的小厮正在候着,齐温玉拢了拢袖子,低声吩咐着,“注意着屋里的炭火,窗户那我留了缝隙,老太爷若是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
小厮躬身点头,“小的知道了,主君放心。”
齐温玉轻轻颔首,往院子外走去。
齐秀才同周氏住的院子靠近园子,二人自从年纪大了以后,也爱上了种些花花草草,尤其是齐秀才,更是迷上了种那些松柏树木等。
齐温玉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微风掠过松柏,沙沙声作响,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院子。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十九年,过完春节就是整整四十年。
人生一世,已经是一半的寿命了。
他完成了齐温玉的理想,将齐家父母当成了真正的父母,在这里娶妻生子,繁衍子孙,他就是齐温玉。
这年春节,齐温行带着穆善仪同三个孩子也回来过年了,外放在外的齐长安亦是,只有远在沙洲的齐长宁没有回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周氏同齐秀才欢喜。
沙洲遥远,周燕燕也有了身孕,还是不宜颠簸。
看着一屋子的孩子,齐秀才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大冬天的撑着身体起身,检查着几个孩子的读书情况。
齐温行见此,无奈的看向齐温玉。
他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无论何时,心里记挂的都是读书。
众人聚在一起说了会话,齐秀才就回屋里休息了。
女眷们带着孩子去了后厅陪着周氏说话,齐温玉则是同齐温行,齐长安,还有齐温行家的齐长清四人去了书房。
兄弟二人在前头走着,齐温行同齐温玉说话。
后头,齐长安牵着弟弟的手,明明已经身为人父了,还是同九岁的齐长清说到了一处,问起了苏州的事情,可有什么好玩的,书读得如何?
“大哥,我今日瞧着爹的身体还算不错。”齐温行小心问。
齐温玉轻叹一声,“你们回来,他瞧着高兴,这才好了不少。”
齐温行一怔,喉咙瞬间哽住了,“真如太医所说那般吗?”
齐温玉垂下了眼帘,轻轻点头。
“战乱时候,爹本就受过伤,好在这些年将养的好,否则。”齐温玉话未说完,深深一叹。
齐温行抿了抿唇,眼角微微红了起来。
齐温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爹瞧着你们一家高兴。”
“你也别在他面前提这些,等过完年,开春了,说不准,也能好些。”
男子汉,有泪不轻弹,齐温行别过头,带着异色腔调的嗯了 一声。
后头的堂兄弟二人也不说话了,齐长清抬头看向身侧的长兄,齐长安扯了扯嘴角,握紧了他的手。
他们回京,说的无非就是官场之事。
齐温玉官职最高,又是兄长,又是父亲。
齐长清虽然年幼,可是打小聪慧,是二房长子,自是要提早教诲。
书房里,齐温行同齐温玉说着自己在苏州的公务,齐温玉听完替他分析情况,加以提点。
随后轮到齐长安。
“倒是长宁,听说在沙洲那。”齐长安话语顿了顿,想出了一个形容词,“毫无作为吧。”
齐温玉同齐温行对视一眼。
许久,齐温玉道:“就这般吧。”
“长宁是次子,从小读书也没吃太多的苦,让他像你们这般也不现实。”
“北地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上方官员也皆是爱民有为之人,我早前已经给了沙洲知府去了书信,他会照拂你弟弟的。”
一家子优秀,有一个不思进取的,立刻就凸显出来了。
齐温行如今也在官场沉浮多年,深知做官不易,也明白了长兄当初的艰难,如今齐家发展更上一层,他又知道了家族一直昌盛更加不易。
所以如同齐长宁这样的,其实对齐家也不错。
“树大招风,长宁只要安分做官即可,日后有机会,让他做个闲差吧。”齐温玉端起旁侧的茶盏抿了一口道。
齐温行点头,“大哥说的是。”
齐长安思索一会,点头道:“儿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