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尽头,几人敲着锣鼓,正中间,一老者面色郑重,手中捧着长盒,带领着后面的百姓,走了过来。
周大人眼神微眯,看着如此阵势,心中微诧。
两侧的百姓们瞧见了,也散的更宽了,他们都是本地人,瞧着这些人,有的好像还是富安府那边的,这阵势,不用想,一定是来送齐大人的。
墨砚站在齐温玉后面,低声的唤了一声,“大人。”
齐温玉伸手止住,抬脚缓缓上前。
锣鼓声停下,那老者捧着木盒带着后面的百姓对着齐温玉倏地跪了下来,“齐大人,我们是来送您的。”老者说着看身后的百姓,众人连连道:“是啊,齐大人,草民是来送您的。”
东方破晓,太阳缓缓升起,城主街道上,看着面前跪着的百姓们,齐温玉心中说不出的感觉,赶紧让他们起身。
“诸位快快起来,你们的情谊本官知道了。”
在前的老者带领着众人起身,将木盒递到齐温玉面前,不舍道:“大人,得知您升迁京城,我们大家伙都为您高兴,您是个好官,北地的百姓都记住您。”说着,他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低头看了一眼,笑道:“北地文风不比南边,我们这些粗俗人不会那些作诗修词送给大人。”
“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就让村子里手艺最好的做了这把伞,还望大人收下。”
齐温玉的目光顺着老者的话看了上去,这把伞看着材质一般,做的却非常精细,伞柄打磨的很光滑,可见做伞人的用心。
不同于齐温玉所知晓的万民伞,上面没有绸布写的名字,而是用了最简单的办法,上面鲜少有用墨写的完整名字,大都是用印泥按上的指印。
北地尚武,百姓们许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而这些按着的指印就是他们的名字。
此时此刻,齐温玉岂还不明白。
这是一把万民伞,一把北地百姓为他真心而制的万民伞。
没有那些精心撰写的名字,优美的词汇,只有他们最真诚,最炽热的情谊。
齐温玉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了起来,他接过老者手里的伞,百姓们面上掩不住的高兴。
老者哑着声音道:“齐大人,我等虽然不舍,但您升官是应该的,您一路顺风。”
话音一落,众人跟着道:“齐大人,一路顺风!”
“齐大人,我们会记住您的。”
“齐大人,你一路顺风......”
众人不舍的话语中,有祝福,有挽留,此情此景,前来送别的府衙官员心中唏嘘不已。
周大人哑声感叹,“做官当如齐大人啊。”
陆大人感慨道:“这句话,北地早就流传了。”
远处的城楼上。
孟萱静静的站在那里。
琼花站在后头,看着城中景象,震惊不已。
“之前听人说,城外村子的百姓给齐大人准备了送行,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咱们这一朝,好像还没官员收到过万民伞了。”
孟萱看着远处的那道身影,直到那身影上了马,他们的队伍在百姓的拥护下开始离开,这才开口道:“齐大人值得的。”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神却是一刻没有离开那马上的人。
琼花点头,咬了咬唇担心的看着眼前人,“王爷,要不您也去送送吧?”
孟萱轻轻摇头,“我已经同他说了,不会送别了。”
琼花张了张口,想到自家王爷昨晚就在这一直守着到现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城楼下,队伍已经开始过城门,孟萱转身快步走到另外一侧,看着他们往一望无际的荒原走去。
城门外,百姓们送到此,齐温玉对着众人拱手道别,骑着马带着队伍渐渐远去。
“就送到这吧。”
荒原上,青年穿着浅青色的衣袍骑着马的身影这一刻仿佛永远定格在了她的记忆中。
“齐温玉,一路顺风。”孟萱低声轻喃,看着那身影久久失神。
琼花站在身侧,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家主人眸中隐约有水光闪过。
待到她意识到了什么,孟萱已经转身离去。
“走吧,军中还有要事要处理。”孟萱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严肃。
琼花一愣,赶忙跟了上去。
“是。”
荒原上,齐温玉骑着马,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城楼。
墨砚跟在后头,疑问,“大人,怎么呢?”
齐温玉摇摇头,继续骑马走着,“这一走,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沙洲了。”
墨砚含笑道:“沙洲的百姓会永远记住大人的。”
齐温玉闻言,不禁一笑。
万民伞啊,这是沙洲百姓对他的肯定啊。
齐温玉一行人的车队从沙洲离开,经过富安府,过了荒原,一直到沧州,除了自家亲友,相识的官员送行外,几乎每一处城池,驿站,村庄都有为他送行的百姓,众人无不感念齐温玉在北地的政绩。
就在他们赶往顺洲的时候,齐温玉在北地离开得万民相送的消息也迅速传开,各地官员听之,惊讶不已。
甚者有戏曲班子,立刻彩排了齐大人在北地做官的戏曲。
四月春。
官道两侧,春意盎然。
齐温玉带着齐长安骑着马陪在秦宜宁同齐长宁坐的马车旁,车厢里,帘子被挑了开来,秦宜宁看着车厢外的风景,眉宇间掩不住的欢喜,“官人,咱们快到了吧。”
齐温玉笑着点头,“估摸着下午就能到了。”
“我已经派人回家送信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
齐长安闻言,更是欢喜,“哦,可以见到祖母了。”说话间,欢喜的舞动着小手臂。
齐温玉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环着他的身子,“是啊,不仅能见到你祖母,还有你祖父。”
提到齐秀才,齐长安小脸一垮。
启蒙的岁月是无法忘记的。
秦宜宁见状,捂着帕子忍不住发笑。
“长安,你的书可背熟了,回去后你祖父肯定要检查的。”秦宜宁笑问。
齐长安闻言,嘴巴不自觉的噘了起来,嘀咕着,“这么久没见大孙儿,检查什么背书。”
齐温玉笑道:“你爹我小时候,你祖父可是日日都检查我背书的。”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面色苦闷的小长安,忍不住同秦宜宁调侃,”瞧瞧,咱们长安的嘴巴噘的都能吊起油壶来了。”
秦宜宁哈哈大笑,附和道:“官人说的是。”
齐长安,“......”
驾车的小厮,不远处伺候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