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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岳冰兰将吃饱了的女儿放在床上,接过吴成怀中的儿子继续喂着:“大鱼吃小鱼,人少的一方最后一定会被人多的一方扑灭。”

“古往今来,其实都是这个道理!”吴成用手指逗弄着女儿,一边继续说道:“好比东虏酋首洪台吉,论及排兵布阵、操弄朝局、布势天下,他远远强过我,从入关以后,他的每一手棋基本都下在了最优的位置上,可以说是没有犯下一点错误、走出一步臭棋,我自问将我摆在他那个位子上,是远远做不到他那种程度的。”

“但结果是什么呢?东虏越来越弱、越来越乱,甚至有上下崩解之势,洪台吉这个皇帝,对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满清渐渐失去控制,乃至于众叛亲离,连他一力扶持的儿子都开始不听他的号令,洪台吉越是努力、棋下得越是精准优秀,他就越是朝着孤家寡人的道路一路狂奔。”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洪台吉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自己的皇位和名声,而忽视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他的皇位建立在满清存在的基础上,所以满清不能在他身前崩盘,因此他对汉民、对野人女直、对蒙古牧民,乃至于对满人底层肆意盘剥压榨,用他们的鲜血供养维持着满清的存在,自然遭到了各民族底层百姓们的不满和反抗。”

“洪台吉毕竟是满人,他的满清毕竟是八旗贵胄的国家,他可以给汉人的士绅豪族和蒙古的王公贵族千年富贵,但绝不会给他们匹配八旗贵胄的政治权利,可是在东虏对各民族肆意盘剥压迫的大背景下,那些汉蒙豪门王公没有一定的政治权利,和养肥待宰的猪有什么区别?他们又如何能够安心?所以他们对洪台吉自然也是不满的。”

“而八旗贵胄,他们跟着洪台吉入关是为了来享福的,结果非但没有享到福,反而因为汉民包衣们不断的反抗而有了性命之忧,他们当年在关外吃好喝好,如今巨大的落差下,又有几个不怀念关外的生活?满清盘踞关内,是洪台吉一意孤行的结果,八旗贵胄之中,有几个真心支持他的?自然对洪台吉也是不满的。”

“从上到下,每一个阶层、每一个民族都对洪台吉不满,洪台吉的每一个决策,都是在不断加深这种不满,如今不过是走到了爆发的边缘而已......”吴成淡淡一笑:“若是没有我们,或者我大熙是一个传统的王朝,洪台吉都可以用他精妙的政治手段和布局来拖延危机爆发的时间,至少拖到他死之后是没有问题的,炸弹炸在他儿子身上,那也是他儿子无能,不会污染了他的威名,洪台吉依然是那个领东虏入关争锋天下的一代明主。”

“只可惜他撞上了我们,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发动群众、团结各方势力,东虏的种种问题,碰上我们之后都被飞速激化了,洪台吉面对的局面越来越无解,他再有能力也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又如何去与大势做斗争?”

吴成顿了顿,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我以前说过,要让洪台吉毕生功业都变成一个笑话,如今便是如此,洪台吉是这个世上最顶尖的那批人之一,所以他必然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的大清是如何分崩离析的,而他却无能为力,他想要安安稳稳的驾崩、安安稳稳的传位,但他却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豪格和多尔衮等人为了皇位打得头破血流,而且他连老死床榻恐怕都做不到了.......洪台吉,命不久矣!”

“独夫民贼,该有此报!”岳冰兰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所以我大熙,永远要站在多数人的那边,就永远都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吴成忽然叹了口气,连逗弄孩子的兴趣都没有了,放着女儿在床上滚来滚去:“我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段时间,我在处理政务、在翻阅各地送来的公文奏报之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想起当年咱们揭竿起义、反抗大明暴政之时的风风雨雨。”

“那个时候,我们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所有人都抱定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态度去奋斗,所行所为,都是为了武乡义军、为了百姓万民,所有人都是公心大于私心的,因为我们知道,起义失败只有死路一条,而不去团结百姓万民、不去为他们谋福谋利,我们是绝不可能和两京一十三省、庞然大物一般的大明对抗的。”

“如今天下三分我大熙有其二,残明和东虏合在一起也不是大熙的对手,大熙坐领天下已是注定,唯一的问题是怎样用尽量小的代价和方便日后治理的方式去坐领天下。”

“可到了这种时候,我却感觉到咱们不少兄弟,从前那种为奋不顾身的精神少了、为大熙和百姓万民的公利也想得少了,为自己考虑的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或许不是有意识的为了私利,但做事之时,却只想着如果完成不了任务,便无法向朝廷交代、向上官交代,却没有真正考虑到百姓万民的需求、认识到这些任务的目的是什么、到底对大熙的发展会有怎样的影响。”

“所以他们做事之时,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达成政绩,为此不择手段,甚至为此损害百姓万民的利益和大熙的未来,当我们的整风肃纪整顿到他们的头上之时,他们会打心底的诧异,为什么他们一心一意的做事、认认真真的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反倒要遭到处罚?所以他们心里不服气,将整风肃纪当作迫害、当作过河拆桥!”

吴成忽然沉默了,直到岳冰兰将一只手扶上他的肩膀,吴成才长出口气,继续说道:“兰兰,我现在渐渐有了些恐惧,这是我当年刀口舔血之时都没有过的感觉,甚至当年曹文诏几乎取我性命,我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我在害怕什么?我害怕的是大熙渐渐忘记了百姓万民的痛苦,我们的官吏后代,眼里只有朝廷,却对百姓万民不屑一顾,可大熙的天下能有多少官吏、多少军队?如何能与天下万民做对?当我们站在百姓万民的对立面时,我们也会像当年的大明一样,被他们撕得粉碎!”

“我在恐惧什么?恐惧的是,我看到了这个苗头,但我.......和如今的洪台吉一样.......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