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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斯藏……”孙可望喃喃念了几句,凝眉道:“听闻乌斯藏气候苦寒、耕地稀少,难以活人,乌斯藏人丁也不多,丁口不知有没有百万……太过贫瘠了。”

“大天王,臣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献营不是在南征北伐,而是在逃命,逃命之时就由不得咱们自由选择了,四川倒是富庶,武乡贼妖可会允许咱们留在四川?”弓长语重心长的劝道:“正是因为乌斯藏贫瘠,所以武乡贼妖才不会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消耗在乌斯藏之上,武乡贼妖要抵挡东虏、要吞并明国,江南、山东、直隶,哪怕是关外辽东蒙古,哪个不比乌斯藏紧要?咱们才有喘息的时间。”

孙可望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看向李定国刘文秀等人,但他们和他一样对乌斯藏的情况几乎没什么了解,自然也提不出什么建议来,孙可望犹豫一阵,只能继续询问弓长:“国师,如今乌斯藏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这么多人马,真能千里迢迢走到乌斯藏?”

“回大天王,若是其他时候,这数万人马走到半路上就会饿死累死无数,可如今却是入藏的好时候,因为藏地土番,会替咱们准备好粮草休整之地!”弓长微笑着阐述着,显然是准备许久:“乌斯藏土民信奉金刚乘佛教,与我中土大乘佛教大同小异,其教也是派系林立,分噶玛噶举派、格鲁派、苯教等,中土一般俗称黄教、黑教什么的,乌斯藏土番大多信教,多因教派不同而互相攻伐,时至今日已经不死不休的局面,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明万历年间,北虏俺答汗在黄教格鲁派喇嘛劝说下皈依黄教,随后在仰华寺拜谒黄教大喇嘛索南嘉措,授其‘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的尊号,自此以后,金刚乘佛教便逐渐传遍漠南漠北,北虏皆视乌斯藏为教宗圣地,而黄教也因此在乌斯藏一家独大。”

“但后来俺答去世、其部族衰弱,黄教失去庇护,以往被黄教压迫的各教便趁机开始反攻,至万历四十六年,有一信奉白教噶玛噶举派的土番可汗创建噶玛王国,击败黄教联军攻破黄教首都拉萨,随即统治全藏,宣言取缔黄教领袖班禅与达赖喇嘛尊号。”

“黄教面临灭教风险,如何愿意坐以待毙,便遣使往蒙古,求来了同样信奉黄教的天山脚下的和硕特部固始汗出兵入援,如今和硕特将近三万兵马已入西宁等地,正在攻打占据西宁的却图汗、打通天山往乌斯藏的道路。”

弓长微微停了停,待孙可望等人消化了一阵,才继续说道:“大天王,如今乌斯藏是白教为大、黄教引外兵入援的局面,但乌斯藏不止有这两个教派,还有红教宁玛派、黑教苯派等等,他们这些势力弱小的教派,难道就没有一统乌斯藏之志?黄教能引外援入藏,他们就不能引外援入藏?”

“乌斯藏本地的番国土邦,早在连年互相攻伐之中耗干了他们本就羸弱的实力,而固始汗,虽说是瓦剌四部盟主,但实际上只能调动他自己的和硕特部,与西域新兴的准噶尔部常年摩擦战乱,被迫从天山北麓迁移到天山南麓,这样一个部族,虽有兵马数万,但战力能强到哪去?”

弓长指了指那些御营将官,说道:“我大东佛国,虽然屡遭重创,但仍有精锐老营战兵数万人马,有大小火炮数百门、各式火铳火器近万,若大举入藏、谁人能挡?”

“和硕特部自青海入藏,道路更艰险、人烟更稀少,但他们却能一口气出动近三万大军,而咱们由川入藏,蜀地和藏地本有茶马商道可容大军通行,沿路因茶马商道而兴盛聚居的土番城池村寨不少,由川入藏必经的康巴之地,也因茶马互市,成了藏地人烟最旺、最为富庶的地区,只要能得到当地土番引路,在康巴站稳脚跟,乌斯藏便是大东佛国囊中之物!”

“入康巴之后大天王再以武力为后盾,联合当地红教、黑教等弱小教派,既能从他们那获取源源不断的补给、也能驱使其为前驱,逐步吞并乌斯藏并迅速形成统治,日后再趁武乡贼妖与东虏纠缠之时休养生息、恢复实力,东出入川、争锋天下也未可知。”

“若是不能再入蜀,往南可攻天竺、往北可攻西域、往西可夺河中,大东佛国割据于中土之外,亦可有百年基业!”

孙可望眯了眯眼,重重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来:“善!”

弓长微微一笑,一旁的李定国则皱了皱眉,说道:“若是要入藏,就要过雅州、天全六安招讨司等地,这些地方土司混杂,虽有茶马商道可以行军和沿路补给,但道路崎岖、多山难行,听说藏地还有个叫高山病的怪病,咱们这么多人,要入藏也不易。”

“总比被围在嘉定州这里等死好!”孙可望回了一句,扫了一圈周围随军的家眷平民,回身冲刘文秀问道:“二弟,你给额一句实话,你是不是铁了心要投武乡军?”

刘文秀犹豫了一瞬,又郑重而坚定的点了点头:“大哥,额也不瞒你们,额从被武乡军放还之时就想投奔他们,在献营效力只是为了报义父养育活命之恩,如今义父去了,额自然是要去投武乡军的。”

艾能奇又要怒骂,孙可望却摆了摆手,说道:“义父的遗旨里也说了,让咱们各顾自己,额是一定要继承义父遗志、保着义父基业的,献营之中,不愿投奔武乡军的想来也不会少。”

“你额志向不同,额不愿兄弟相残,入藏之路艰险难行、危困重重,应当也有不少献营弟兄不愿和咱们一起去,如此,便只能分家了,二弟,那些不愿和咱们走的、想要投奔武乡军的,你都收到麾下,在嘉定州等武乡军来招降吧,随军的工匠医师什么的也大多留给你。”

“至于额们,只挑选精锐和健壮男女同行,去乌斯藏再创一份基业!去不了乌斯藏又不愿投武乡军的,便让他们分了金银,各自散去、自求多福吧!”

弓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悄悄退到一旁,艾能奇却急了,嚷嚷道:“一群怂包软蛋,叛了义父和献营,怎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大哥……”

“不然怎么办?火并吗?”孙可望呵斥道:“咱们在这嘉定州内战一场,想投的没法投,想走的走不掉,让武乡军赶上来一锅端了,这样你满意了?”

“大不了和武乡贼拼了!”艾能奇嘟嘟哝哝,李定国赶忙上前将他拉走,孙可望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向刘文秀说道:“毛孩兄弟便是你在武乡军那的敲门砖,额也让你带走,你没有参与成都府等地的屠杀,以你的才干,不会在劳改营里呆上多久的,日后再见,咱们几兄弟没准就要在战场上分个胜负了!”

刘文秀退后几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既是兄弟,绝不自相残杀,额便是入了武乡军,也绝不与献营作战,大不了弃官为民便是,大哥入藏之后,多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