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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马奔腾的声响又一次响了起来,汤志凝眉看去,视线穿过前方弥漫的白雾的缝隙,只见无数战马朝着大熙军的军阵冲锋而来,但只有战马,没有骑兵。

驱赶战马马群破阵,这是草原民族常用的战术,明军之中也常使用这个战术,大熙军战马宝贵,加上军中装备了大量轻重火炮可以用来破阵,一般用不着这种豪奢而又浪费的战法,献营不会比大熙军更为宽裕,他们却使出了这个战术,明显是要拼命了。

“拼命好,越是拼命,死的越快!”汤志冷冷一笑:“献营还以为我大熙军是以往那个火器犀利、搏战却差了一截的军队吗?此番就让他们好好看个清楚!”

被蒙住马眼、屁股上挨了一刀的战马不管不顾的奋力往前冲锋着,直到撞上了密密麻麻的长矛,才哀鸣着倒了下去,但他们的冲击也确实给大熙军的空心方阵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不少方阵都出现了一些小混乱,而那些献营的下马骑兵和老营兵则趁机紧随着奔驰的战马冲杀上来,一边跑一边弯弓搭箭,近距离用羽箭攒射大熙军的方阵。

数百措手不及的战士被羽箭射翻,但方阵却没有崩溃,其他人立刻补位,长矛手将长矛从地里拔出放平,身子微微立了起来,火铳手换上了随身的短弓,一口气将箭囊里的三十余支轻箭抛射出去。

献营的下马骑兵和老营兵顶着火箭和轻箭形成的箭雨嘶吼着冲杀上前,寻找缝隙抢进长矛阵中,隔着长牌和大熙军的刀盾手乱砍乱砸,有些则集结成阵势,用马枪和方阵中的勾枪兵互捅着,或不停的撩挑着长矛手的长枪,试图搅乱长矛手的阵势,锋利的矛刃布满两军间的空隙,每一次刺杀,都会有一声惨叫响起,血腥味彻底将空气填满。

与此同时,有些下马骑兵和老营兵还在不远处组成阵势,用弓箭点射着大熙军的军官和矛手,协助同袍突破,但大熙军自然不会放任他们悠闲的放箭,火器兵发射出一轮轮火箭和轻炮覆盖他们的阵列,让他们抛下一地的尸体和惨叫的伤员四散而逃。

这场战斗几乎是在双方刚刚接触的时候就进入了最激烈的时期,献营纵马冲阵,然后再以下马骑兵和老营兵跟上搅入方阵中,大熙军则维持着方阵不散,后列的方阵随着战鼓和哨声变换的节奏在变换着阵形,将空心方阵改列为一列列适合步兵作战的长阵和密集的小方阵,试图将献营兵马挤压出去。

白文选冷眼看着战场,在结阵的军阵面前个人的武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献营的兵马已经在奋力突破了,但面对一片寒光闪闪的长矛森林,他们的突破却显得那般无力,有些献营兵马也携带马枪长矛试图用密密麻麻的长矛刺穿大熙军的军阵,但他们的长矛马枪比大熙军的长矛短了太多,只能用来撩拨敲打而无法造成伤亡,面对大熙长矛手整齐的捅刺,很快就分出胜负败下阵来。

战场的局势根本无需用心去分析,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献营根本无法突破大熙的军阵,甚至连造成大量伤亡都做不到,只有用弓箭近距离射击,才能给大熙的战士造成一些伤亡。

这些献营的兵将已经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英勇和技战术水平,但双方从装备到战术上的差距,如同有人狠狠对白文选的脸抡了一巴掌,让他惊惧不已。

亲自领军攻击的冯双礼退了回来,厚实的头盔上有一处醒目的凹痕,身上的盔甲残破不堪,肩上还在留着鲜血,冯双礼策马来到白文选身边,奋力挥了挥手:“换马!把退下来的弟兄都集结起来,额再带他们冲一次!”

白文选默默点了点头,看着冯双礼领军策马而去,双目一直跟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满是硝烟的战场上,白文选的双目也没有移开,不知在看着什么。

身旁一队队诵经的和尚敲击木鱼的声响渐渐有些凌乱,白文选渐渐回过神来,眯着眼在战场上搜索着,穿过层层烟雾,只见战场上竖起了一面醒目的大旗,那是冯双礼的将旗,大旗下无数战马飞奔而过,声势惊人,整个战场所有的目光似乎都被他们吸引过去了,当面的几个空心方阵正在汇集成一个大阵,用更多的队列、更多的长矛形成的厚度阻挡马群的冲击。

马群冲锋过后,那面大旗也随之而动,上千下马骑兵和老营兵如同一道钢铁之墙,随着旗帜疯了似的紧随着马群冲锋,“阿弥陀佛”的喊声震天动地,而大熙军的军鼓声变了个节奏,哨声也一齐响起,军官似乎都在约束火铳手的自由射击,只是他们刚刚经过马群的冲击,那些杀红了眼的火铳手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反应,不少人依旧像之前那样拿到新铳便射。

白文选眯了眯眼,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战场,献营的兵马已经冲进了马弓的距离,不少人已经在弯弓搭箭准备近距离攒射,而大熙军刚刚才变换过阵形,还没来得及布置长牌,火铳手也还在整队之中,缺乏齐射的火力威力的火铳手,在对射中绝不会是精锐弓手的对手。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原本屈身扶矛的大熙军长矛手忽然齐刷刷的直起了身子,挡住了后方火铳手的射界,但也用自己的身躯和盔甲形成了一道挡箭的人墙,前列的刀盾手和勾枪兵则在飞速向两翼散去。

献营的下马骑兵和老营兵手中的箭矢已经飞射而出,近距离的攒射给那些大熙的长矛手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他们有甲胄保护,只要不是射中面门,箭矢突破甲胄再刺入身体之中已经失了力道,有不少长矛手身上插着四五支羽箭,却依旧坚定的站在原地。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声哨声响起,这些长矛手再次屈下身子,露出后方已经整队完毕的火铳手,只见得一阵星光闪烁,恍若平地惊雷,火铳齐射的铅弹如同一把巨大的镰刀,瞬间收割了无数献营兵将的生命。

白文选看着冯双礼的将旗倒下,不由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娘的,机关算尽,统统是做了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