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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埂上围观的妇女儿童们兴高采烈的放声欢呼着,田里的比赛已经接近了尾声,一名身材粗壮的农户几乎将他那份田地翻了个遍,而另一名农户累得气喘吁吁,却明显有着差距。

站在田埂旁的里长敲响铜锣,旁边围观的农户都跑了上去,将那得胜的农户扛起来,胸前挂上一朵大红花,抬着他绕村游行,那落败的农户懊恼的坐在田里,里长和一旁领着村兵维持秩序的甲长围在他身边安慰着。

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卢象升坐在一棵大树下,将手中的册子放下,朝那边看了看,笑道:“倒是稀奇,以往只见过中进士的挂红花游街游村,从来没见过农户也能挂红花的。”

“这场面还算小的了?夏收之后,俺带先生去承天府外的平头村凑凑热闹......”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坐在一旁,呵呵笑着:“农闲的时候,大熙的工作队会在这些大村子附近搞集会,搞什么‘农业比武大赛’之类的比赛,胜出的农户就能像进士状元一样戴红花游街。”

“武乡.....他们就是如此善聚民心!”卢象升笑容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将那小册子递到那孩童手里:“你进步了不少,错误我都给你标出来了,你倒是个好学的,只是你们那学堂教的东西太粗浅了,要考科举,开蒙就得打好四书五经的基础,光这些算术识字什么的,还不够。”

那孩童摇了摇头,接过册子:“俺也没想要考科举,俺就想认些字,就像工作队的梁伯他说的那样,以往咱们艰苦,大多是因为那些官绅衙役胡乱加税加租的缘故,咱们看不懂朝廷文告、算不清该缴多少税赋,所以全凭他们一张嘴说话,若是认了字、懂算数,能看懂官府的文告,能算清需要缴纳的税赋,咱们就不会被贪官污吏蒙蔽,还能自己写状纸告去衙门,把他们一网打尽。”

“先生,您不知道,当初俺爹还不肯俺去上学,后来还是工作队的梁阿伯和里长劝了他好一阵,这才让俺去上学的,这机会来之不易,俺若是不好学,哪里对得起他们?”

卢象升点点头,又眯了眯眼,语气有些疑惑:“告到衙门......衙门会管?”

“当然会管,衙门若是放着不管,咱们可以跟不定时下来巡查的工作队举报的,渎职的罪名严重的很!”那孩童呵呵笑着,扯了扯卢象升的衣服:“先生,您要是下次再来,俺去把家里收着的回执拿来给你看,衙门有状必收,收了就要处理,处理完了就要写回执发给咱们,若是咱们不满意,能拿着回执继续去府衙告状。”

卢象升默默点点头,没有说话,那孩童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翻了翻册子,忽然扭过身子,在一旁的小背篓里翻了起来:“对了,先生,你不是说今日你们要离开俺们村吗?俺给你带了份礼物。”

那孩童在背篓里摸了一阵,摸出一小包咸鸭蛋来,塞进卢象升手里:“去年开始,官府不是推广‘复合农业’什么的,在公田里养小鱼苗、养鸭子什么的,你们这些人过来建猪圈、牛圈和水利这些,也是为了配合官府政策吧?”

“如今这些鸭子鱼苗什么的有了收获,这些日子学堂里每周会发一个咸鸭蛋给俺们吃,俺都偷偷存下来了,您这段时间一有空就来教俺读书,俺都送给您。”

卢象升一时不知所措,心头有些触动,赶忙推让道:“不必了,不必了,我们虽然是战犯,但每日也能吃上大米饭、有肉有菜,你们这些农户家贫苦,这鸭蛋你们好不容易才吃上,你也是长身体的时候,留着自己吃吧。”

“俺没事,学堂以后都会发鸭蛋了,俺有的吃!”那孩童将咸鸭蛋硬往卢象升手里塞:“官府的工作队这段时间在试验什么官办小农场,搞什么规模化养殖,没准俺们日后还能吃上肉呢!”

卢象升还想拒绝,那孩童却强把鸭蛋往卢象升手里一塞,跳起来背着背篓就跑:“先生,听执政的话好好改造,以后放出来了,记得来看俺!”

卢象升捧着手里的鸭蛋,看着那孩童跑远的背影,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来:“好好改造......改造.......”

一旁看管的战士见那孩童离去走了过来,卢象升将那鸭蛋抱在怀里,正要询问,那战士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卢先生放心,既然是百姓送给你的,就是你的私人物品,我们有政策,不动私人物品,不过这事我会跟上面报备一下的。”

卢象升点点头,起身与那战士一起往村口走去,村口搭了几个坚守的棚子,作为他们这些战犯劳改的临时居住地,卢象升远远便听见熊文灿在里头侃侃而谈的声响:“要我说,孙伯雅就是胆子小,正红旗孤军闯入山东,他完全可以集中兵力截断东虏北归之路嘛!正红旗也不过几千战兵,孙伯雅要是大胆些,一口吞掉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你这是在作死!孙部堂手下有多少兵力?能战的又有多少?怎么去截正红旗?”前宣府总兵张全昌当即怒斥起来:“再说了,就算孙部堂能截住正红旗,人东虏连步卒都能一人双马,几日便能赶到战场,到时候孙部堂被前后夹攻,岂不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熊文灿语气里满是不服:“东虏南下,京师之围不就解了吗?孙部堂也能趁机跳出去,绕过东虏大军回返京师啊,总好过如今守在这山东的各处关口,只能被动挨打。”

张全昌哂笑一声:“熊大人,您当初在枣阳都没跑过两条腿的武乡军,如今孙部堂手下兵马比您当年的兵马还不如,您却要他跟连步卒都能一人双马的东虏赛跑?哈哈,自东虏起事以来,大明屡战屡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懂军务的文人指手画脚太多了!”

棚子里一阵沉默,熊文灿勃然大怒,大骂道:“你这鸟厮,好生无礼,竟敢对上官如此呼喝?”

“什么上官下官!”张全昌哈哈笑道:“熊文灿,你怕是这段日子受优待太多,忘了咱们如今都是阶下囚、劳改战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