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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将官都毫不犹豫的各自应了一声,散去召集部属准备,柯文赶忙拦住准备离去的岳拱,焦急的说道:“岳副帅!不能出山啊!你也很清楚,咱们现在的情况是没法短时间内消灭掉孙传庭部的,万一官军前后夹击,咱们真的就危险了!没了咱们的主力在山里,官军就能放手搜山,到时候,沁州可就丢了啊!”

“我能怎么办?老柯你搞政工的,弟兄们的心思你看不明白?”岳拱语带怒气,怎么也压抑不住:“老乔他们不说了,剩下的那些将官也是一个个恨不得立马杀下山去,不过是心中还顾忌着军律,所以才留在这等我的命令而已。”

“可我能不让他们去报仇吗?武乡,不,整个沁州地区,埋了多少咱们牺牲的将士?埋了多少他们的兄弟姐妹、父母祖宗?我若是下了这个命令,军心立马就会散了!到时候都不用官军来攻,咱们自己就会内讧!”

岳拱扶住一旁的大树,喘了口粗气:“这还是那些将帅,将官属下的将官呢?军中的士卒弟兄呢?他们会是个什么想法?老柯,就算是你手下的教导,他们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岳拱顿了顿,紧紧的盯着柯文:“老柯,你家祖坟也在武乡,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柯文无言以对,沉默的跟着岳拱走着,忽然又长叹一声:“吴帅说过,一支优秀的军队,本来就是要反常的......吴帅若是在这,也许能想办法制止弟兄们吧......”

“老绵若是在这,也许也能制止住弟兄们......”岳拱也幽幽叹了口气:“可是他们不在,沁州地方,是咱们两个守御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能咱们自己去应付!”

柯文又是一阵沉默,接过亲兵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叹道:“既然如此,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歼灭孙传庭所部、在官军其他各部到来前收兵入山,我立刻去组织各部教导进行战前动员。”

岳拱点点头,也翻身上马:“我去把能抽调的兵力都抽调出来,这一次,要和官军决一死战!”

武乡城外同样是浓烟滚滚,一个个恶狼一般的官军将城外的建筑全部推翻,押着城内百姓挖壕修墙,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战事。

孙传庭遵从杨嗣昌的军令将新军马队都撒了出去,一边侦察一边四处抄掠乡间,烧毁房屋、毁坏田地水井和各种设施、挖坟掘尸,自己则领着步兵和车营入驻武乡城,在城内大肆屠戮,将留在城内的百姓编为保甲,由兵卒看管着修筑防御工事,若有一人不从,便一次砍杀一整队。

武乡知县本是朝廷委派,担任主簿典史之类官吏职务、实际控制着武乡城的武乡义军官吏早在孙传庭领军入沁州之时就已撤离,留下的官吏要么是朝廷委派的流官,要么就是心向朝廷的士绅投机份子,结果杨嗣昌入城之后便把他们统统拿下,以通贼为名全数编入保甲之中,如今已经有好几个不服被杀了。

孙传庭心里其实并不赞同杨嗣昌如此极端的做法,但他也清楚杨嗣昌说的没错,这一次对战武乡义军,他们都是赌上了一切,赢则从此飞黄腾达,败则可能脑袋搬家,杨嗣昌自然是不能输,孙传庭的新军是靠着杨嗣昌拉起来的、专为剿贼而设,又有宣府新军叛逃的前例,他也不能输!

既然不能输,就只能不择手段的去赢得胜利,只要赢了,朝野所有的攻讦,天子都会帮他们压下去。

毕竟这天下的大盗巨寇不止一个武乡贼一个,还有一个东虏在外虎视眈眈,天子还得靠着他们敢战能胜的强军平定天下。

正思索间,忽听得阵阵鼓声哨声响起,远处山林之中红影阵阵,不一会儿,一面鲜艳的赤红大旗从密密的丛林中钻出,随即无数衣甲鲜亮的武乡义军战士踏着整齐的步伐紧跟着那面大旗从林中钻出,在远处的田野上展开阵形,如同红色的墨水汇入纯水之中不断蔓延,不一会儿便将大片大片的田野染成一片红色。

在这支军阵的背后,一群群的辅兵和村兵正砍伐着丛林里的木料制作盾车、云梯和攻城器械,几名穿甲戴盔的将领策马奔出,在军阵前巡视着,不一会儿,一队队辅兵村兵提着各种工具开始挖掘起战壕。

与此同时,武乡城城门洞开,数十骑快马从中奔出,飞驰而去,武乡义军似乎也觉察到了城内的意图,一队骑兵跃阵而出,紧追他们而去。

“按照之前的计划,咱们谨守武乡城,派快马向傅督、熊帅他们求援……”孙传庭见杨嗣昌登上城墙,扶刀说道:“这些快马都是专门挑选的死士,就是为了让武乡贼去追,让武乡贼以为斩断了咱们的外援,实际上咱们早在附近被毁的村寨里伏下弟兄,就藏在武乡贼他们挖的地道里,武乡贼一到,便快马北上去通知卢督,卢督才是咱们真正的援兵!”

“卢建斗所部离武乡最远,他也是此番统兵诸帅里唯一非我一党的,寻常人,哪里想到我会把此战胜负关键寄托在他的飞兵来援之上?”杨嗣昌冷笑道:“我与卢建斗政见不和、素有嫌隙,朝堂之上争斗的厉害,但我和他都知道,他和我都是专心做事的人,所以这么多督帅总兵之中,我只信你孙伯雅和他卢建斗两人!”

“但武乡贼如何能窥探杨部堂内心所想?所以他们会上当,会多多少少忽视卢督那一路!”孙传庭扫视着武乡义军的军阵:“武乡贼这段时间太顺了,那无牙帅从北打到南,无人能敌,军中难免有些骄气,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因怒兴师,妄图一战歼灭我军。”

孙传庭顿了顿,转身朝杨嗣昌说道:“杨部堂,您也看到了,武乡贼军纪严明、军阵严谨,大军刚至便开始挖掘战壕以避炮,将帅应当是个老成的,即便加上卢督的那一路兵马,要一战彻底击溃他们,怕是不容易,若是武乡贼受挫之后收兵退回山里,咱们可就难办了。”

“所以还要让他们的军心更乱,乱到彻底失去控制!”杨嗣昌冷笑着看向远处的群山:“就用他们藏在太行山和太岳山里的家眷做文章!”

“骆老爷子埋了这么多年的杀招,是动一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