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青衫洒脱自然,面容带笑意,眼眸蕴含日月星辰的青年剑客,直面这无可匹敌的怒相佛陀,丝毫不见慌乱。
李玄阳青石般的粗糙大手,抓握住九霄长剑,肆意挥舞。
漫天的剑光、剑气纵横!
虚空内泛起层层的海浪,带着摧枯拉朽的巨力涌动,袭杀向拓拔菩萨。
\"嗡!\"
一声颤音传入耳,听着并不算那么真切,却让金色琉璃身的刚毅汉子,折下了眉头。
虎目里流溢出燎天战火的拓拔菩萨,心头一沉,并不敢真不管。
沉下的目光,直直扎向对岸的青年剑客……下一刻!
“铮!铮!”
“铮!!”
“铮…………铮!”
已经舞成幻影的九霄,甩出的剑罡, 向着拓拔菩萨逼杀而来。
数也数不尽的剑罡,颜色呈纷,臻至极巅,各有不同。
天地之间剑网构成的那一刻,对于网中的猎物,就好像在平静的水面上投掷了一枚巨石,引动了无数的变化。
拓拔菩萨死战的意志还未散去,泛着金光的脸上就冒出了骇然神色。
“轰隆!轰隆!”
地面上两条并行的巨龙,挪动了它的身形。
滚滚烟尘,从中生出!
李玄阳的两条剑道,向着自己绞杀来了!!
“嗖哦!!”
拓拔菩萨掌中生出的梵光掌力,不断打向威逼自己而来的剑罡真意。
手中掌力不停拦截,他脑海中之中的思绪也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他不想死!!
绝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可,已经到了如此境地!
逃,无可逃!
战,无可胜!
蹙眉的罗汉,一步踏出,向着李玄阳的身前杀去!
外界,黄沙漫天,剑气席卷,浑天彻地一片灭世的景象。
黄土矮坡上,白色儒袍的老者,须发起飞。
眯着眼眸的黄龙士,注意力并未在场中两人的身上。
也不在那剑域与佛光内。
他好像能隔着重重的阴云,望见后头的天象。
蚍蜉撼树谈何易。
老者步履稳健,龙行虎步,一步跨上车马架,掀开门帘。
微微飘荡起来的蓝色布帘,荡出一抹正襟危坐的白色消瘦身影。
徐谓熊淡淡抬动眼皮,瞧了一眼踱步而入的老者,唇齿轻启。
“怎么?”
“那位雪月城的剑仙,这就输了?”
噔的一声,长袍抖起气流,打在空气之中带出声响。
黄龙士直面徐谓熊而坐,对于这个明知故问的北凉二郡主,理也不理。
“嗖!啪……哒哒哒……”
马鞭扬起,蹄声纷乱。
沉闷的话语,跟着风声隔着布料,传入了车厢内部。
“我觉得是李玄阳赢了……”
听见了驾车人的话语,徐谓熊对视黄龙士的眼眸,微微侧过,看向外头的楚狂奴,回应道:“嗯,我知道的。”
突然,沉默了几许的老者,开口对着外头的车夫,嘱咐道:
“转道,南边……去武帝城。”
愣了片刻的潦草壮汉,还是依从了黄龙士的话语,用粗糙的大手,紧攥缰绳,牵引黄马南下。
而,就在短短几句对话发生的时候,交战的响动彻底平息。
相隔百里地,领着人马,止步边疆最后一步的军铠汉子,同样也有些微微发愣。
一声又一声的对撞声,突然在耳畔戛然而止。
聚精会神的关注远方情况的副将,凝眉看向身前两步,仍旧没有任何动作指示的袁左宗,出声提醒道:
\"将军,前面的对战好像已经结束了……\"
旋即,他扭头看着身后疾行带出的一千轻骑,再度望向前方的身影,询问道:“北离的人,赢了吗?”
“大帅,我们还要继续向前行进吗?”
“轰隆!”
地浪滚动,土黄色的沙海一阵翻腾。
“嘶!!!”
纵使有人操控,骏马也忍不住嘶鸣害怕。
一点悸动,从袁左宗心间逐渐放大,越来越凶,忍不住昂首看向远处天边的猩红。
淡淡的血红色在云上晕出,盖住了黄烟,染上了穹顶。
像是天地为其悲,点点滴滴的红色芒点,沿着穹顶上空滑落。
在行迹之间,又隐隐可见到一尊八臂尊者的粗略模样。
神游殒身,天地齐悲。
“走,回返。”
深吸了两口气,压住心间的感触,扭头不再去看天上的红晕,袁左宗调转马头,拍马而疾驰。
“啊?”
懵在当场的副将,愣愣不敢接话,直远望着那雄伟的身影,逐步远去。
“我们,这就走了?”
“按理说,赢了不是应该要乘胜追击吗?”
轻声自语的军汉,满头雾水,完全摸不清楚此次领兵出击的缘故。
“难道北离人,输了?”
忍不住,他又细瞧了一眼,天空之中的八臂尊者,疑惑道:“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这不像是剑客的样子。”
盯着远去的大帅,又望了一眼身前发愣的副将,身后的军士忍不住上前询问道:
“袁将军已经走好远了,徐将军我们还不动身吗??”
“走,收队!”
被问醒了的副将,急忙高喊一声,随着袁左宗的方位赶去。
场中,仿若真神下凡的青年剑仙,抬眸。
李玄阳环视了一周,天翻地覆的景象在他的眼前生成。
平坦的大道已然不见,方圆几里深陷地下,已经形成深坑。
刺鼻的味道,从深红色地坑土层传入鼻腔。
再不见,原先的北莽军士,而眼前的北莽军神,也已经咽气。
深一脚浅一脚的地面,蓄着大大小小的血泊。
拓拔菩萨落败的那一刻起,战斗的余波,彻底粉碎了此间的一切。
摇了摇头,感知自身状态的李玄阳,脚步一点,飞跃出地坑。
青年剑仙,脚步留下的气流,径直将那屹立的高大身影,吹成了飞灰。
早已经被剑气,斩成的飞灰的北莽军神,从世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