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定了定心神,再次对着陈昊行了个礼:“陛下!臣来了!”
陈昊微微笑了笑,摆摆手示意顾炎武坐在旁边的锦凳上。
“今日请你来,是有些事,和你商谈!”
“臣,洗耳恭听!”
“咱们从缅甸起兵,一路朝着北边打......”
“原本只是为了驱除鞑虏,恢复汉人衣冠......”
“后来,咱们赶跑了鞑子!”
“大家都请咱当这个皇帝!”
“咱也没有推辞,因为在咱的心里,总觉得这个皇帝,除了咱也的确是没人能做的更好......”
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顾炎武早就跳起来给对方一个大耳刮子,甚至是请对方吃一枪了。
可是从陈昊嘴里说出来,顾炎武却是觉得理所当然。
他是跟着陈昊一路打过来的。
在他心里,这天下的确只有陈昊坐的。
“再后来,咱也觉得应该除恶务尽,带着大家打出了山海关,直到把鞑子彻底消灭......”
“而后,和蒙古诸部结了盟,又派了王大彪,去打朝鲜......”
“咱觉得,有了咱手里的这些武器,漫说是关外几省之地,就是沿着那大元的足迹,打到欧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海对面的那个倭国,更是必须要彻底消灭掉的......”
“嗯,还有南边的交趾、暹罗、苏门答腊.......”
“再往南,还有澳洲和新西兰,东边跨过太平洋.......哦,现在叫黑水洋......”
陈昊下意识的改了口,他已经进入了自说自话的状况里。
顾炎武真的就是洗耳恭听,并没有说话。
虽然陈昊说的有些内容,他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并不妨碍理解陈昊的意思。
“......过了黑水洋对岸,还有和咱们差不多大的地方......”
“......那里土地很是肥沃,而且不像咱们这里这么多崇山峻岭,拦住咱们发展的路......”
“......现在欧洲人应该还没打到那里,咱们就去占住北美洲,再向南直取南美洲......”
“......非洲那里太热了,而且昆仑奴太黑,那地界就该属于咱们......”
“......这地球上,就该只有咱们一个华朝,也应该只有咱们一个华朝.......”
陈昊的话语已经开始混乱了,眼神也开始迷离。
直到顾炎武惊觉不对劲的时候,陈昊已经仰面栽倒在了龙椅上。
这一下子,把顾炎武惊的三魂七魄都要丢了,简直是肝胆俱裂。
他猛地蹿了起来,伸手去搀扶陈昊,这才发现陈昊浑身滚烫,额头更是烫的吓人。
“来人,来人,传御医!传御医!”
顾炎武发出凄厉的喊叫。
一直候在宫门外面的王大柱第一时间蹿了进来。
看见陈昊昏倒的一刹那,王大柱身子晃了晃,差点跟着一同栽倒过去。
他立刻抽出了自己的格洛克17配枪,指着门口的八个警卫员道:“给老子守住这里!”
“去两个人,以这里为中心,二十米内所有人全都给老子押到隔壁,没有我的命令,只许进不许出!”
“去两个人,去请傅青主傅院长来,就说顾院长受了风寒昏倒了,请他速速带齐医药过来救治!”
“去两个人,把警卫团调过来,接手皇城的防卫,就说老子下的令换防提前!”
“剩下你们两个,给老子死死守住这里,没有老子的命令,谁都不许放进来!”
“有抗令不遵的,格杀勿论!”
“你们两人一组的,如果有人离开了另一人的视线,视同谋逆,当场格杀,诛九族!”
能被王大柱带着,跟在陈昊身边的警卫员,无论是忠诚度还是智商能力,都是极高的。
随着王大柱的命令,他们齐声应和,随后立刻去执行了。
王大柱自己则是走回陈昊身边,端着枪瞪大眼睛巡视四周,防备着可能发生的突袭。
顾炎武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他是传统文人出身,对医药黄老之道多少有些了解。
伸手探过陈昊的脉搏,再摸着陈昊滚烫的额头,顾炎武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王师长!”
“陛下这一路上,是不是受了风寒?”
王大柱点点头:“没错!”
“陛下这次出京,开始还是坐在车里!”
“后来他说坐车里看不见真实的情况,于是后面基本上除了赶路以外,都是步行或是骑马。”
“到了直隶地界上,他还淋了雨,吹了风,应该是受了风寒!”
顾炎武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随后又开口问道:“陛下这一路过来,是不是沉默寡言,有心事?”
王大柱挠挠头,想了想回答道:“陛下从出了京城,就有些不对!”
“到济南府的时候,剿灭白莲教时经常发怒!”
“后来出了山东地界,进了河南、山陕......”
“这一路上,看到的百姓,过得太苦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
“俺以前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只是像这样苦的,也是第一次见!”
“原本以为打仗死人够苦了!”
“可是这千里之地连片绿叶子都没有,最苦的地方百姓甚至把孩子交换了吃掉......”
“我们都不忍看!”
“这还是在官府极力赈灾的结果......”
“我记得路过一个地方,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有人吃人的情景......”
“陛下发了无穷大的怒火,带着咱们闯进了县府和粮库......”
“结果看到粮库仓大使饿死在了仓门口,粮仓里一粒粮也没有了......”
“县府的县令和众多官员,不少人也都饿死了......”
“咱们找到县令的时候,他的两只胳膊上和大腿上,都被割掉了不少肉......”
“那刀痕一看就是自己割掉的......”
“看见咱们的时候,那县令还恳求咱们,让咱们帮帮忙,把他的肉割下来,送一些给他的老母亲和孩子吃......”
“可是咱们之前搜查县府的时候,就发现他的一家刚刚全都饿死了......”
“从那天起,陛下变化就更大了.....”
“陛下嘴里总念叨着什么兴....苦......亡......苦......之类的......”
顾炎武下意识接口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大柱连连点头:“是是是,刚才陛下又说了是不是?就是这个话,只不过我记不住......”
顾炎武没有解释,示意王大柱继续说下去。
“后来,陛下又说了些更奇怪的话,什么倭国,南美洲,北美洲,印第安人,暹罗交趾之类......”
“再后来,他就不说话了!”
“所说陛下以往对我们要求也很严厉,可是这次他不说话的时候,我们却觉得更害怕了!”
“总觉得陛下,似乎是看起来更威严了!”
“我们也不敢问,就这么一路回了京城宫里!”
“刚刚一进宫,我们劝陛下洗漱更衣,休息一下......”
“他却不同意,还召见了顾院长您,然后陛下这就......”
王大柱的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完了王大柱的话,顾炎武什么都明白了。
他忍不住红了双眼,再看向陈昊的时候,两串泪珠无声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