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争论越来越激烈了,不断的有朝臣下场反对出海,但是也不断的被黄磐、程仞、周青臣等人怼回去。
朝臣们甚至都产生了一些幻觉,好像黄磐和程仞投靠了谪仙一样。
等争论到最后,嬴政有些不耐烦了。他对李水说道:“槐谷子,你以为该当如何?”
李水干咳了一声,对嬴政说道:“臣以为……鼓励百姓出海,有助于寻找海外仙山。或许可以早几年让陛下见到仙丹。”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彻底安静下来了。
群臣哑口无言,他们确实说不出什么来了。因为李水的这个理由,没有办法反驳。
他们可以想象得到,无论谁反驳,李水就会说他谋反。而且谋反的理由都是明摆着的:阻止出海,就是阻止大秦寻找海外仙山,就是阻止陛下长生,就是蓄意谋反……
黄磐和程仞两个人,早就辩论累了,他们微微喘了口气,然后一脸敬佩的看着李水,心想:谪仙,果然是谪仙啊。一句话就分出来了胜负。
嬴政见满朝文武都偃旗息鼓了,然后淡淡的说道:“既然诸卿再无异议,那么出海之事,便定下来了。”
群臣都点头称是,毕竟现在除了点头称是,也没别的可做了。
嬴政满意的走了。群臣开始散去。
原本就支持李水的黄磐、周青臣等人,自然是兴高采烈。而在中间观望的人,都开始盘算,要不要派遣一拨人出海碰碰运气。
至于持反对意见的,诸如淳于越等人,他们一脸落寞的走出议政殿。
淳于越看了看李水,一脸严肃的说道:“槐谷子,但愿这出海之策,不会祸国殃民,否则的话,你便是千古罪人。”
李水对淳于越说道:“博士,我并非千古罪人,反而救了千年后的华夏子孙。要知道,海外不仅有诸岛,也有极为广阔的陆地。那些地方,你不去经营,旁人自然会经营。”
淳于越走了。
李水看着他的背影,在心中微微叹息道:“虽然说,这祸患在两千年之后才会显露出来。但是重视大陆,忽视海洋的传统思维,未必不是根源所在。我今日所做的,就是未雨绸缪啊。纠正了世人的思想,未来便无妨了。”
李水正想到这里,李信拍了拍他的肩膀:“槐兄,不用故作高深了,各位大人已经走远了,没人看得到你。”
李水无奈的说:“我这是装吗?举世皆醉我独醒啊。”
李信:“……”
这是装的最高境界了好吗。
…………
陛下的诏令正式颁发了,一日之间,传遍了咸阳。三日之内,传遍了关中。并且由关中出发,数百骑快马向四面八方飞奔而出,通知沿途的各州县。估计用不了半个月,全天下都收到诏令了。
李水在咸阳城又搞了一次代言,这一次是公益代言。
被选出来的那五个水手,号称大秦勇士,每个人脖子里都挂着一块金灿灿的奖牌。
这五个人在长安城中宣扬“开疆”、“寻宝”、“斩贼”种种功绩,惹得一些有志青年心向往之。
这五个人除了宣扬功绩之外,也讲了一番出海的注意事项。
登上一片新的大陆之后,如何立足。如何寻找水源,如何寻找粮食,如何与当地的野人打交道。
这些事情都很新鲜,每天都有不少人来听。尤其是那些打算出海寻找机会的人,听得格外认真。
而这五个人并不收费,甚至免费供应白开水。
这让咸阳城中的朝臣私底下连连点头,感觉李水这一次做的倒还不错,没有一味敛财。
等十余日之后,这五个人看见听众越来越多,而且其中有很多是打算资助商船的达官贵人。
于是他们抛出来了一个问题:“在大海之上,水天相接,别无他物,在这种时候,怎么分辨方向?”
有人说道:“自然是看日出了,日出东方。”
这五个人又问:“若是晚上呢?”
有人说道:“看北极星。”
这五个人又问:“若是风雨天呢?白天的时候乌云蔽日,晚上的时候不见星斗。应当如何是好?”
这些人都沉默了。
这五个人叹了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此番我们出海,回来的时候,便遇到了大风雨。接连数日,不辨方向。而且风高浪急,身下的船只根本无法控制方向,只能被狂风吹着,肆意飘荡。”
“那时候,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不知道家乡在何处,不知道下一片陆地在何处。船上的粮食要尽了,淡水已经不多了。每个人都愁容满面,内心倍受煎熬。”
这五个人的词都是李水教的,经过未央渲染了一番,格外的悲戚感人。
那些来听讲的人都如痴如醉,一颗心顿时揪起来了。有些人甚至害怕的想:由此看来,出海很是危险啊,只要一个风雨天,便迷失了方向。据说海上阴晴不定,时时刮风下雨。如此说来,徐福这些人能回来,完全是侥幸啊。
有一大半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银山虽然好,可是拿不回来也没用啊。
结果就在众人打算要放弃的时候,那五个人忽然说道:“不过,谪仙刚刚研制出来了一样仙器,有了它,便不用担心迷路了。”
众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来了。
这五个人都把脖子上的奖牌打开了,露出来了里面的指北针。
他们随意转动奖牌,向众人展示:“各位请看,无论你朝向何方。这根针都指向北方。此乃指北针也。”
听众都连连赞叹:“有了这件仙器,确实不用担心迷路了啊。”
“传闻黄帝战蚩尤,曾经做指南车,辨明方向。如今有谪仙做指北针,助我大秦出海,真是功勋卓着啊。”
“古书中有云,先王立司南以端朝夕。在下一直以为,这司南乃是以物喻事,指的是典章制度。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可以指示南北方位的神物?”
“此物在传说中,倒是透露过一鳞半爪,只是谁也不知道如何制作。没想到今日被谪仙做出来了。当真令人钦佩啊。”
众人由衷的把李水夸奖了一番。
忽然,有人回过味来,问那五个人:“这指北针,谪仙肯透露制作方法否?”
那五人说道:“此物已经申请了专利。不过各位放心,一年之后,便可以公布使用方法了。”
众人一听专利两个字,心里面渐渐的明白怎么回事了。有几个人试探着问道:“那商君别院,可贩卖此物?”
这五人微笑着说道:“恰好,商君别院就在贩卖此物。”
“诸位请看,这奖牌,乃是黄铜铸成,光芒闪烁,远远望去,犹如黄金。端的是富贵无比。买一个指北针回去,等于得到了商君别院的奖牌。等于是谪仙亲自认证的大秦勇士。”
这五个人说的天花乱坠,有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请问,这指北针多少钱一个呢?”
此言一出,听众们都屏气凝神。大伙其实都有心理准备,以谪仙的性格,还不得狠狠的宰你一笔?
那些打算做水手的穷黔首倒也罢了。那些准备资助人出海的富户、权贵、豪强,肯定是要买一个装备到船上的。所以他们都听得格外认真。
那五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微微一笑,说道:“为了贯彻陛下鼓励出海的诏令,谪仙特地宣布,指北针不要钱,白送给诸位。”
“哇……”听众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感叹。
这听众当中,有几个朝臣,都露出来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槐谷子,能做出这种事来?会不会是我最近听人说书听得太多了,把耳朵听坏了?
有些豪强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白送,那我们现在可以带走指北针吗?”
那五个人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指北针虽然白送。但是这大秦勇士的奖牌,铸造不易啊。”
“这奖牌,选择的都是北地最好的铜矿,提炼出来的最精纯的黄铜。那些矿工在暗无天日之所,辛勤劳作,汗流浃背的采上来矿石。然后冒着北地的朔朔寒风,将矿石送往冶炼厂。”
“冶炼厂里的煤炭,同样是工匠从地下挖出来的。开采煤矿,最为危险。或者有地泉涌出,或者有毒气冒出,或者忽然燃起大火,或者整条矿道塌陷。”
“正所谓,一斤煤,五两汗水,五两血水,还有五两亲人的泪水啊。余下那一两,便在冶炼厂冶炼黄铜。”
“黄铜烧熔之后,要有最有经验的老师傅铸成奖牌。铜液何其灼热?老师傅常年受高温烘烤,肾囊受伤,因而不育。晚年膝下无子,何等凄凉?”
五个人说的声泪俱下,听众们听得眼圈泛红。
这时候,他们举起五面奖牌:“这凝聚了无数工匠的血与泪,象征着大秦荣誉的奖牌,你们忍心白白拿走吗?你们能够白白拿走吗?你们的良心答应吗?”
听众连连摇头。
这五个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奖牌不贵,一百万钱而已。只当是资助那些辛苦的工匠了。”
众人听了这话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百万钱啊……”
有人忽然小声说道:“我不要奖牌,只要指北针,可以吗?”
这五个人淡淡的说道:“指北针与奖牌是连在一块的,无法单独送人。”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起来。
而人群中的那几位朝臣,都点了点头,纷纷说道:“谪仙,果然还是谪仙啊。看到他依旧如此无耻,我这心中,反而踏实了很多。”
…………
晚上,李水正在灯下数钱。一天的功夫,卖出去了十个指南针,赚到了一千万钱。
这个营业额,恐怕是要嫉妒死全天下的商贾了。
相里竹坐在旁边,无奈的叹了口气:“人家一腔热血,想要出海,建功立业,为大秦开疆扩土。你倒好,躲在家中倒也罢了,竟然还趁机发财,这是什么世道?厚颜无耻者,可以获得如此滋润吗?”
李水说道:“我何时趁机发财了?辛辛苦苦研制的指北针,都白白送给他们了。如此高风亮节,世间能找出来第二个人吗?”
相里竹翻了翻白眼:“是,指北针不要钱,奖牌卖一百万。你这是在耍猴吗?”
李水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在你心目中,大秦勇士这四个字,不值一百万吗?相里姑娘,你何时能如我一般,做一个崇高之人?”
相里竹:“……”
李水又继续数钱,确定数目对了之后,就摇了摇头:“只卖出去了十个指北针,还是太少啊。”
李水对身边的乌交说:“明日,悄悄的放出去一条消息,就说……”
就在李水思索措辞的时候,乌交奸笑着说道:“奴婢明白,就说这指北针要涨价了。那些想要出海的人,定然趋之若鹜,赶快购买。”
李水摆了摆手:“这种伎俩,咸阳人已经领教过了。他们定然会在心中骂我,不妥,不妥。”
乌交有点纳闷,心想:谪仙还怕人骂吗?
李水想了想,一拍脑门,对乌交说道:“你就放出消息,就说我槐谷子,为了表示对大秦勇士的敬仰,决定把这四个字包上黄金。”
乌交哦了一声,然后好奇的问道:“如此一来,便可以卖出去了吗?”
李水呵呵一笑:“你想啊,这指北针上加了黄金。那价格还不得继续攀升吗?这些富人没有一个蠢材,蠢材聚敛不起来这么多财富。”
“他们听说镀金之后,立刻就想到了要涨价。而且这涨价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所以会坚信无比,立刻购买。”
“这个办法,比直接告诉他们要涨价,是好得多了。而且理由冠冕堂皇,不会招来骂声。”
乌交佩服的五体投地:“谪仙只能,神鬼莫测啊。奴婢真是服了。”
李水呵呵一笑:“本仙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也只好用一些机心了。”
旁边的相里竹差点听吐了,捂着耳朵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