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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杀鞑子!”

两个步营的明军将士分为八个纵队,如同长龙般,从废墟缺口中段突入,而马营一千骑兵,则扬鞭勒马,挥刀从侧翼突入。

直到此时,清军守城士卒都还在震撼当中,不过还是被务达海连番勒令,由八旗兵丁以锋刃弓刀胁迫,往那轰然倒塌的墙体处涌动应敌。

不过明军方面的炮火依旧没有停息,只不过调转了炮口,朝着其他城墙段轰击。

由于这边已经被轰开了一个缺口,其他墙体变得更加松动脆弱,一时之间,竟是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相继倒塌覆没。

一时间,烟尘和倒塌声熏天。

冲在最前面的纵队,正中间扬起一面赤红色小旗,上书

“润陂陷阵哨”

乃是当年军山湖大战,王兴所部,第一个冲上润陂阵地,击破镶白旗对陂顶包围的部队。

当年一战下来,全哨一百二十多名官兵,阵亡数十,伤残数十,只剩下三十多个肢体齐全的将士。

战后被列为集体甲等功,虽然此时大部分曾经的老兵都已经升迁,扩军后去其他单位当了哨队军官,但光烈五年,兵部和枢密院向几年以来功勋部队授予特殊称号,他们也在其列。

并且被改为披甲的掷弹兵,为全营锋锐。

哨总手持长矛,挺身最前,面上有一道长长伤疤,看起来颇为狰狞,他是当初老部队幸存的三十多人之一,当初不过只是新兵,现在却成了老部队的指挥官。

“掌雷预备!”

一边带着精锐,用长矛牌盾,将持刀反冲过来的清兵死死顶住,并寻机杀伤。

两军矛头刀刃“锃锃”来往,不时发出几声惨叫,殷红鲜血飞洒在刚刚倒塌没多久,尘埃未定的瓦砾废墟之上。

墙体虽然倒塌,但遗留下来的夯土地基和砖石形成了一道低矮缓坡的城垣,两军将士就反复争夺这个制高点,而后居高临下,用零星火铳和长矛杀伤对方。

随着为首哨总一声令下。

数十枚黑黝黝滋滋冒响的掌雷,以抛物线越过城垣,清兵也知道这是啥玩意,纷纷躲闪退让。

“轰隆!”

飞散的破片在火光中迸射四处,将未能及时扑倒闪躲的兵卒杀伤一片,顿时间,战场上就多出数十个哀嚎的伤员和尸体。

当然,也不是只有明军才有这番手段。

清兵的掌雷反击来得也很迅速,对明军造成颇大麻烦。

两军就在这般你来我往间,爆炸连连,硝烟四起。

不过明军士卒在之前还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毕竟清军从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仿制装备掌雷了,川陕战役时,就有明军部队吃过亏,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

按照训练,面对对方掌雷投掷,尽可能躲开中心爆炸区,而后扑倒,可以减弱对方的破片伤害。

其实这年头的黑火药,爆炸伤害小得可怜,只要超过三步以外,基本就不会有性命之危,五步以外,连皮都破不了。

所以一般只有第一轮投掷能够造成些重大杀伤,此后对方起了防备心,双方的队列也都散乱起来,杀伤力就非常有限了。

明军将士利用第一轮掌雷轰炸所产生的优势,迅速压上,占领住城垣,前队以牌盾和长矛御敌,后面的火铳兵则可以在空档中向外放铳。

“砰砰......”

“刺啦......”

“杀鞑子!”

随着日头西斜,两军围绕坍塌的城墙废墟,陷入犬牙交错的苦战。

正当此时,务达海也反应过来,亲自领着千余八旗铁骑,向这边冲过来,想凭借马力,把逐渐占据优势,即将突入城内的明军纵队冲散。

也顾不得招呼前面的步卒让路,只是一边疾呼,一边率队冲驰,还趁机挽弓,朝着这边不断放箭。

“嗖嗖”

让正在厮杀之中的明军步卒,不得不分出精力,用盾牌抵挡,不是也有将士中箭倒地。

可没想到的是,正在骑兵兵锋距离城垣百步左右,明军这边的应对手段也迅速响应。

攻城纵队两侧,各自五百骑勒马越过队列和城垣,骑矛、马刀、战弓、火铳,武装完备的铁蹄,直指正在靠近的八旗骑兵!

竟是从两翼包抄而来,如同一副铁钳,准备把如长蛇般的清军骑兵切断。

“嗖嗖”

“砰砰”

一波箭雨、弹雨,从两面向八旗铁骑扑来,带倒一片。

而后“蓬!”的一声,冲撞交错之间,骑矛、马刀各自逞威,厮杀一片。

务达海打算用骑兵冲击攻城步卒的打算自然是落空,只能反过身来和明军截击骑兵苦战。

时至下午,整个城南都是喊杀声,夹杂兵刃、火铳,和浓烈的硝烟、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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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明军方面源源不断的兵力,列为纵队补充进去,清兵当然也有支援,但到底兵员素质相差巨大。

唯有那镶蓝旗步军营的千余甲士苦苦支撑。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血战,双方伤亡均已破千,尸体遍布城垣两侧,血污、残肢一片。

本来明军马营骑兵数量处于劣势,但随着步兵优势的逐渐推进,陷入步骑混战以后,却是不怕了。

终于,随着那镶蓝旗步甲为首的甲喇章京被斩,如同绷紧的弓弦达到了极限,轰然断裂。

一个缺口,百余人的溃败,在短短一两刻钟中,就迅速传染到整个战场之间。

尤其是那些被八旗兵丁压阵推上战场的绿营兵卒,遭受重大伤亡之后,士气瞬间崩塌,不顾督战甲士勒令和血刃,四散流窜奔逃,丢盔弃甲。

务达海见状,如何不知大势已去,只得勒马,带着残余骑兵寻求脱离战场。

宜将剩勇追穷寇,王兴当然不愿意就如此放过对方,连忙带着亲兵,又命令马营一齐追击。

而其余的步卒,则是在胜利的欢呼声中,手挺兵刃,向钟祥城中挺进。

明军的三辰旗,插在了兴都留守司衙门之上,宣告了承天府的光复。

而务达海的几百残兵,则在明骑衔尾追击之下,从北门惶然出逃,身后箭声、铳声不断。

务达海慌乱不及之间,竟是也背上中了一箭。

好在之前明军反复鏖战,兵锋亦钝,再说务达海所部亲卫骑兵,毕竟是镶蓝旗护军营专门派来的白甲精锐,论骑射本领,还是比明军马营强得多。

最后在城北二三十里外的显陵卫,勉强摆脱了明军追击。

可此时,负伤的务达海,勉力清点残余手下,竟是只剩下了三十余骑......

承天府的陷落,实在是出乎明清双方的意料。

三天,仅仅三天,而且其中,重炮营逞威的时间,事实上只有半天,这座自嘉靖年间经营以后,比一般府治要强得多的兴都城,就被轰然攻破。

对于明军而言,这其实算是襄阳攻坚的预演,毕竟重炮营还没有参加过实战,其威力到底如何,还需检验,同时也是总结教训经验,给炮营官兵练手。

而对于济尔哈朗而言,这个结果实在是无法让人接受......

当务达海逃回北面,向济尔哈朗报告战斗过程时,济尔哈朗只觉得万分荒谬,要不务达海算是他多年老部下,相当了解,否则他都怀疑对方是明军细作,或是推卸责任撒谎了。

可无论如何,现实就是现实,总得承认。

承天府丢了就是丢了,济尔哈朗也只得含恨继续收缩兵力,加强襄阳城南、城东的宜城、枣阳防备,以免襄阳陷入孤立。

襄阳作为当年宋金、宋元对峙前线,周边也不乏堡垒要塞,形成了一个防务系统,济尔哈朗干脆将主力收缩于此,做出一番铁乌龟的架势,倒是让李过颇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