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求您救救母妃吧!母妃她是冤枉的!儿臣求您了……”
初秋的夜晚还不算冷,但沈临渊却已经感觉到了寒风凛冽,刺骨冰凉。
他静静地看着不远处一直跪在紫宸宫外求情的萧君月,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寒光,薄唇紧抿,脸上满是寒霜,身体也微微颤抖着,一副强忍怒气却又不得发泄的模样。
“世子,醒醒。”
宁香担忧地看着在软榻上一直睡不安稳,紧皱着眉头的沈临渊,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试着轻声将其唤醒。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临渊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之色,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看向宁香,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世子,不如还是去床上躺会儿吧。”
宁香见状也不敢直接询问对方刚刚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但是看他现在的状态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梦,所以只好委婉地提议。
沈临渊缓了会儿神后,就从榻上起了身,然后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仰头喝尽,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些许。
“不用了,睡太多反而头疼,事情进展的如何?”
他放下手中空盏,转身看向宁香问了一句。
“何将军那边已经打点妥当,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传入宫中了。”
“他们不都想要银雪军统帅的位置吗?现在本世子就送给他们一个机会,抢不抢得到就看这些人究竟有几分本事了?”
沈临渊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嘴角在笑,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却是杀意,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后,他看向一旁站着的宁香,吩咐道:
“派人盯紧睿王,有任何异常立刻来禀报我。”
宁香闻言赶紧应了声“是!”,随即便就退了出去。
留在房间里的沈临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着刚刚所做的梦,手渐渐握紧成拳,手中的茶盏最后也被他捏的粉碎……
仲夏时节,午后的阳光总是显得格外炙热,萧君月却站在晨曦殿外的一棵梧桐树下,任凭细碎的阳光拂过脸庞,他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温度似的。
“殿下,天气这么炎热,你就这么站在外面,身子会吃不消的。”
郁尘看着站在树下一言不发,一脸漠然的萧君月,不禁小声劝了对方一句。
“无碍。”
萧君月淡淡地应了一句,继续看着眼前的梧桐树,突然一阵微风吹过,树叶纷飞,其中一片刚好飘落在了他的肩上。
见状,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那片叶子拿在手中,目光悠悠,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哥哥,你说我们一起种的这棵树,什么时候会长大啊?”
“等小渊长大了,这棵树也会陪着小渊一块儿长大的。”
原来……这棵树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殿下,你怎么了?”
萧君月闻言立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随即轻轻放飞了手中的那片落叶,转身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太热了,回去了。”
“......”
郁尘无语的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刚刚不还说无事的吗?现在又觉得热了?这情绪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过吐槽归吐槽,郁尘还是乖乖地跟在他家殿下的后面,一步也不敢离开。
萧君月一回到自己的寝殿,就立即脱掉了外袍,只着一件轻薄的衣衫,郁尘见状赶紧递过来了一大杯凉茶,那架势,那眼神,仿佛在说,不喝的话,我就喂你喝!
萧君月有些无奈,他端过那杯茶,一饮而尽,感受到喉咙里一阵清爽的凉意,整个人也瞬间觉得舒服了不少。
“殿下,你是在忧心自己是否能够离开皇宫吗?”
郁尘接过萧君月手中的空杯,将它轻轻放在了桌子。
萧君月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抬眸看向了外面,只见那片蔚蓝的天空之中,白云悠闲的漂浮着,偶尔还有一阵清风拂过,掀起一片片洁净的白纱,真是好看极了。
良久,他才慢慢地收回视线,低声道:“出宫是早晚的事,如今的萧国,外族虎视眈眈,内部蠢蠢欲动,皇上,又怎么会想不起我来呢?”
萧君月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眼中也流露出了几分悲凉之色:
“皇上和皇后以我身体病弱为由,将我困在这宫中已经六年了,虽然我不知道当年他为何突然对我和母妃那么绝情,但总之,既然当初选择留了我一命,就说明我对他还是有用的。”
郁尘听着萧君月那自嘲般的话,心里忽然一痛,但又不知道要该如何劝慰他才好。
“别担心,只要棋盘一开,局势必乱,到时候谁才是真正的执棋者,还不一定呢!”
郁尘知道自家殿下一向聪慧过人,可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是……殿下你的身体,真的可以吗?”
萧君月这次没再回话,他缓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迎面而来的风微微吹乱了他身后披散着的墨色长发,在空中肆意飞扬着,他双手负在身后,一袭白衣在风中轻舞翻飞,整个人显得愈发的俊美绝伦。
郁尘虽然跟了萧君月很多年了,但却依旧惊叹于他的美貌,不得不承认,他家殿下长得实在太过妖孽了!
正当郁尘还在暗自感慨时,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嗓音传入耳中,带着几分冷漠,又带着几分讥讽:
“凡事有利必有弊,就是因为我身中奇毒,命不久矣,这样才能降低皇上的戒备之心,让他更加信任于我,不是吗?”
一个人的心得痛苦到什么程度?才能如此淡然的说出“命不久矣”这四字?
郁尘这样想着,也走了过去,只见萧君月一脸平静地望着窗外,仿佛窗外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着他一样,眼中的神色复杂难辨,但是郁尘还是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甘与坚决。
昔日的天之骄子,如今的笼中困兽,于绝境中挣扎求生,只为他日能够展翅高飞。
“殿下说的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萧君月收回目光,侧身看着郁尘,目光中带着一丝狡黠:“等!帝王之术讲究制衡,如今睿王有了秦相这个岳父,朝堂之上的势力更加稳固,再加上平阳王这个手握重兵的亲舅舅,别说其他皇子了,就连皇上都不敢再轻易动他!”
郁尘沉吟片刻,想到对方刚刚说的话,顿时觉得醍醐灌顶:
“皇上绝对不会任由睿王继续壮大势力的,所以肯定会培养其他皇子来制衡他,而三皇子有南国血统,四皇子,又年纪尚幼,如今唯一符合条件的便只有殿下了!”
萧君月对于对方的这一顿分析很是满意,看来平时没少用功,他赞许的点了点头:
“没错!而且我的身体状况,皇上是最为清楚的,他能掌控我的生死,自然不担心我将来得势以后,会对他不利,如今我们只需等待一个时机便可。”
时机?郁尘听完萧君月的话,又陷入了沉思中,他脑子飞速的运转着,但这次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个时机?
萧君月见状轻轻勾唇一笑,也不解释,而是径直朝着内室走去,边走边道:“吩咐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
郁尘听了萧君月的话,立刻回过神,赶紧应声去准备了。
待对方离开后,萧君月立刻抬手捂着胸口处,步履蹒跚的往内室走去,只见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唇角亦有一丝暗红的血液渗透出来,他不禁暗骂道:
“这究竟是什么毒?怎么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真是比小时候的沈临渊还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