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鸣草原东部,再继续向东几里路,便是斑蛇戈壁。
此刻,少年怀抱无套的朴刀,站姿随意而散漫,从身后望去,他的脊背挺得笔直。
这把毫不起眼的破刀,长仅一米,锈迹斑斑,刃口卷损,豁牙漏齿,从外观上看,就仿佛实在没武器用了,临时找了把出来凑数。
看过红魔上一场赌战的人认为,他杀肥僧红孤子靠的是那诡异紫光,刀反而像是媒介。
只是紫光闪现的太快,来不及分析就已经消散。
所以,此番即将开启的八番战,赌客们纷纷屏住呼吸,只等对手快快到来,好让红魔再展凶威。
“红魔……我能不能下注?已经有两百多单了。”
元子身旁,浑身酥软乏力的安辰取出了张舒服的半圆形圈椅蜷缩起来,好似一条无骨的鳝鱼。
不愧是富家子弟,身上从来都不会缺乏享受的物件,若非环境不允许,女孩真想取张床出来躺下美美睡一觉。
“随便!”
少年凝视远方天际处,一个小白点在徐徐靠近。
来人是美嘉尔,无需智脑分析与判断,她与红魔必然会碰撞出火花,只是最终谁灿烂,谁又熄灭,则众说纷纭。
美嘉尔:母拜城母拜教内任职中队长,擅双手持握大剑,早年在未入母拜教时,江湖人送绰号‘血娘子’。
但自从其进入母拜城后,就鲜有其传闻面世,似乎已经退隐。
她的成名史,最早可追溯至一百二十年前。
百余年前就已闯出名号,这样的人会是菜鸡吗?
而这百年之内就算你天天像猪似的躺平,功力都应该增厚了些许吧?
故而,此番对赌貌似买美嘉尔胜的还占了上风……
……
“这个女人,之前还急的像狗撵兔子,现在反倒慢悠悠了。”
“之前是怕红魔和那女孩跑了,现在则是在恢复与蓄势。”
银鸾墟,希若的私人会所里,兄妹二人以及老掮客温斯顿此刻是既紧张又兴奋。
紧张是因为博彩平台给出的美嘉尔的数据不简单。
兴奋却是由于希若将‘对赌单’进一步拆散之后,目前已全数被红了眼的赌客吃下,甚至有个别单同时有多人加入。
1对N,赢了可得N笔收入,若输了,也输N份。
好在此类赌单普遍金额较小,这点钱无关大局,即便美嘉尔真赢了,希若也赔得起。
“女人走刚猛近战路线,很吃亏呢。”
蓝若也喜欢玩剑,但她的路数是‘魔剑士’,人在远处遥控飞剑与敌厮杀,哪用本尊以身犯险?
“近战不可或缺,母拜城全是女性,即便是盾战士也只能是女子。”
希若侃侃而谈,不过有一说一,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排名在五万位之后的星墟。
太弱了,什么垃圾势力,怪不得行事低调。
它若高调点,没准早被人锤爆了。
“无聊!在这样的势力里,时间一久人非得变态不可。”
阴阳调和乃天地之道,而你硬要损一面,兴另一面,那妥妥是有违天道。
蓝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还没有男朋友,但一个人独处时也常常幻想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呢。
“来了,那女人,好猛的架势……”
希若握紧了拳头,他有预感,这个女人绝对会很惨……
……
美嘉尔在冲锋,势已经蓄满,刚猛霸道不输男子,但见那飞到近前的黑蜂还未及身便被杀意碾成粉末,仅此一点便可断定,‘血娘子’这绰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请问,你为何不迎上去?”
草原寥落,大地苍茫,圈椅里的安辰从头到脚都在筛糠,在她的这一生里,还从未有哪次如此疯狂的战栗过。
那个女人的强势已经根植在她心底,从女孩失色的脸颊与哆嗦的嘴唇便能知晓。
“等她过来。”
红魔是真不急,脸上的表情依然松弛,仿佛三百米外手持阔剑正在高速冲锋的对手,只是个拿着细嫩树枝咿呀学步的稚童。
……
“他还在等什么?到底打算进攻还是防御?而且……旁边那个女人真的该死!”
专门用来赌斗的大厅里,蓝若已经坐不住,握着剑在影幕前来回急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正在开战的是她的熟人朋友。
画面中,白袍女子白的亮眼的小腿扰乱了她的注意力,可惜她无法控制镜头,不能让焦点只聚集在美嘉尔身上。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冷静?难道你没发现红魔的体型瘦了一圈?”
敌我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三十米,画面再次给到美嘉尔。
“我没注意,但是……你看她……她……犹豫了……”
蓝若脚步突然钉在原地,从血娘子脸上,能捕捉到一丝迟疑,或者说是惊悚。
她的气势陡然一衰,不知她感觉到了什么不妥。
肯定有什么不妥,不然场上的光头少年不可能到现在仍站在原地未挪动分毫。
此时,画面突然拔高,镜头拉远,只见美嘉尔身躯像是顶着极强的阻力,又好似有无数条无形绳索在后面使劲拽着她,不让她往前走。
十六米外,血娘子眼眸已经赤红,有不甘,有悲愤,有绝望,有死意,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将目光扫向了椅子上的美娇娘。
她举步维艰,双腿仿佛灌了铅,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犹如雨后花叶上的露珠,被太阳一照,悄然蒸发。
十、九、八、七、六……
她的脚步意外变得不再牵滞,但此刻,蓝若只觉着那不是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了僵尸或木偶……
“她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安辰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躲到了红魔身后,两条小腿剧烈摆动像是在弹琵琶。
女孩被吓坏了!
这样的场面太诡异,一股恶寒侵蚀全身,她眼睁睁的看着魔鬼般的美嘉尔突然就变成了白痴,不知道原因,摸不清头绪。
安辰不由自主的再退数步,光头少年已经让她深深恐惧。
“你……没资格入轮回!”
朴刀飞卷,麻木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禁空层停留了一息后,打着滚坠在了仍向前迈出一步的残躯后。
那无头身躯,双手阔剑撑在前面,泛着泡沫的粉红血液浸染了白袍,在这寂寥的草原上是如此的醒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