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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团鉴吧?”

“上回我忙得很,没来得及细问。”

“你要团鉴做什么?”

相里奚面色淡然地问道。

“老泰山你知道凸透镜?”

“是了,墨家对光学也有研究。”

“你们管它叫团鉴?”

陈庆一拍脑袋,好奇地问道。

相里奚点点头:“墨经有云:鉴团,景一。说在刑之大。”

他比划着示意镜面凸出的样子,解释道:“鉴,镜也。团,意为鼓起。它所呈现出的景物要比平常看到的大。”

“可惜墨圣留下的水晶团鉴不知流落在何方,如果能找回来就好了。”

三墨分家的时候闹到了刀兵相见的程度。

尤其是墨圣遗物,更成了三方争夺的焦点。

相里奚只是知道有水晶团鉴这样东西,但具体流落在哪家,或者干脆被外人夺去,那就不知情了。

陈庆用手比划着凹下去的样子:“那这种镜子你们叫什么?”

“此为低鉴,经云:鉴低,景一小而易,一大而正,说在中之外、内。”

“墨家并没有实物流传下来,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相里奚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话锋一转,:“你若是想看,可以去皇家太庙,那里有一枚阳燧,乃端午之时取太阳真火所用。”

陈庆愕然地张大了嘴巴:“老泰山,你说的该不会是聚光生火吧?”

相里奚思索片刻:“然也。”

他比划着锅盖的形状:“以铜铸之,面凹,磨砺生光。仰以向日,取艾承之,片刻间天火自生。”

陈庆激动地竖起大拇指:“厉害!”

“墨家居然用上太阳能了!”

相里奚摇了摇头:“此物流传已久,墨家可不敢居功。”

“据我所知,先周时已有阳燧取火之术,朝廷设有司烜(xuan)氏,专司此职。”

陈庆默数了一下年代。

先周那差不多公元前一千年了!

很难想象在奴隶社会,居然会有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

“老泰山,秦墨既然已经知道团鉴、低鉴,为何没有深入研究下去?”

“只要把它……”

陈庆差点就给出了答案。

把凸透镜和凹透镜,或者两个凸透镜组装在一起,只要多试几次,那就是望远镜啊!

墨家就差那么一哆嗦,离实物已经很近很近了。

“贤婿。”

相里奚目光复杂:“墨家鼎盛时也不过区区一枚水晶团鉴,由墨圣亲自掌管。”

“你该不会以为它很便宜吧?”

“无论当时还是现在,那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秦墨即使想复现先贤荣光,也是有心无力。”

陈庆瞬间哑然。

原来是穷闹的!

相里奚以前不过是个大匠,俸禄高不到哪儿去。

弟子们混个吏籍都困难,还有一大帮老弱妇孺要养活。

而且为了扩大秦墨的影响力,经常救助接济皇陵营地的匠工。

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研究光学根本不现实。

“老泰山,如今内务府已经可以批量产出玻璃,以此来制团鉴、低鉴,便宜又方便。”

“不知秦墨诸位高才,可有热衷于此者?”

“百巧楼如今被我收入囊中,那些玉工恰好可以为我所用。”

相里奚察言观色,发现事情不简单。

“团鉴有大用?”

要不然陈庆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当然有!”

“老泰山您有合适的人选,赶紧塞进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庆给他打了个眼色。

相里奚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

大概是团鉴做好后,陛下会论功行赏。

此时让谁去,就能白蹭个天大的功劳。

“那我回去与弟子商量下。”

相里奚郑重地说。

“那就有劳您了。”

翁婿叙话后,陈庆恭敬地把他送了出去。

“叔叔。”

“婶婶派人来催了。”

韩信终于找到时机,上前提醒。

“催我干什么?”

陈庆好不容易得了闲,还想去韩夫人那里凑个热闹,看看古代的说媒牵线是何等场景。

“您昨日应下要和婶婶去百巧楼视察。”

“时候不早了。”

韩信指了指悬在中天的太阳。

“这婆娘事儿真多。”

“把我当驴使了?”

陈庆发了句牢骚,又不能不去,拂袖走向马车。

韩信苦笑一声,紧随在身后。

——

百巧楼门外的街道今日格外热闹。

内史府一下子调来了上千名民夫和工匠,运输物料、砖石的马车一趟接一趟,川流不息。

“十天之内修得好吗?”

嬴诗曼脸色阴沉,站在店铺外不悦地问。

“呃……怕是还得耽搁几天,最多半个月,小人一定把路修整起来。”

内史府的小吏心惊胆战地说。

“半个月?”

“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内史腾来府里借钱粮的时候,可不是这副面孔!”

“不行,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嬴诗曼实在气不过。

自家花费了钱粮,还吃了修路的亏,这能忍?

她提起裙摆,就要去找内史腾讨个公道。

“夫人这是怎么了?”

陈庆笑呵呵地走来。

内史府的官吏如逢大赦,他可算来了!

“夫君,你瞧瞧。”

“若不是我亲自催问,这路猴年马月能修好?”

“打开门却做不得生意,哪有这般道理!”

嬴诗曼气急败坏地说。

陈庆笑了笑没接茬。

这一条街上的商户谁不叫苦?

你是公主之尊,还能指使内史府加派人手、拨付物料,他们可只能听天由命呀!

“夫人你急也没用。”

“店铺还要装修翻饰,等路修好,店铺正好焕然一新。”

“到时候新店新气象,岂不是双喜临门?”

陈庆揽着她的肩头,往百巧楼里走去。

“你说的倒也有理。”

嬴诗曼思索片刻,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内史府的官吏探头张望片刻,互相打了个眼色,赶忙逃离此处。

伴君如伴虎,公主也不是好惹的。

也不知陈府令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为夫已经让瓷器坊试制瓷砖。”

“到时候地面先浇一层水泥,然后以瓷砖铺贴。”

陈庆指着脚下的青砖地面介绍道。

“瓷砖?”

“那得多贵啊?!”

嬴诗曼瞠目结舌,下意识不敢信。

“此物前所未有,故此先试制一批。”

陈庆着重强调了‘试制’两个字。

嬴诗曼顿时了然。

反正是娘家出工出力,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不用自己花钱,那自然是越贵越好。

“贵虽贵矣,却物有所值。”

“就是要弄出她们买不起的样子。”

“寻常小户人家,进了百巧楼的门双腿都打哆嗦。”

“往前走一两步,都怕弄脏了脚下的砖。”

“什么叫奢侈品啊?”

“这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奢侈品!”

陈庆中气十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