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打满水的温瓶放入自己手心的时候,杯壁上还带着些许她手心的温度。
后来,她从那个笑得明媚的女孩,一直走在她身边的女孩的口中得知,她就是那个校园红榜上的温岁礼。
那是穆轻轻第一次去看学校的红榜,她知道,自己的成绩上不了这象征着荣誉的榜单,所以,她总是离别人的荣誉远远的,生怕别人说,自己弄脏了他们的荣誉。
这次,她看着红榜上的那个人,记下了她的名字,温岁礼。
岁礼?这是她在这一岁里面,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她的名字高高的用大字写出来,她在用来保护光荣榜的玻璃外面,看着她的名字。
也许,生活不只有眼前的一地鸡毛,还有值得去做的事情。
比如,站在她身边,再比如,与她同在一张光荣榜之上。
哪一件事,不是带着蓬勃的朝气呢?为什么,非要将自己困在那方寸之地。
带着光的气息闯入了黑暗,驱散了黑暗,留下了一室的光。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来那些刺伤人的话:
“你看她,穿得好土啊。”
“她身上有怪味,别靠近她。”
“谁和她玩,我们就孤立谁。”
她无数个梦里面都是这样的话语,每次醒来手指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噩梦,来自于人心底里面的害怕之物,它会无限放大你的恐惧。
看着眼前站着的人,闻钰,他好耀眼,好像那天边架着金乌的神,散发着光。
她活在黑暗中太多的时间了,看见光的第一瞬间,是好奇,是想要去追逐,可是,这份光,不属于她。
闻钰喜欢她什么呢?
喜怒无常的脾气,以及那敏感至极的情绪?哪一样都让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她不可否认,她对这个自信的男孩动了心,可是,太过于耀眼的东西,她不敢去要。
她拿不稳的,她也不应该去碰的。
“穆轻轻,”闻钰将她紧握成拳的手强硬的拉过,放在手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去给她掰开。
“喜欢你,是我的事,辛不辛苦,我说了算。”闻钰声音很低,他的头低下来的时候,像是在做什么虔诚的事情。
闻钰知道穆轻轻的表面之下藏着他不知道的人情绪,可是他想不到,这个女孩,外表坚强得不行的女孩。
她的内里破碎不堪。
她需要别人一片一片的去给她耐心的捡拾起来,再给她用心的拼凑。
她的手心掐出了红印,再用些力,只怕是能渗出血迹。
“生气就打我,别伤害自己。”闻钰的声音像是一阵风,拂过了她那凹凸不平的世界,却没有因为这凹凸不平的世界不好看,而加速离去,他留在了那个满目苍夷的世界里面。
“闻钰,”穆轻轻喊了他一声,“你终有一日厌倦了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闻钰顿住了手,“厌倦了就重新喜欢,已经喜欢过了,再喜欢上也不难。”
穆轻轻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由自主的喃喃问出声,“会再喜欢我多少次?”
“不知道。”
穆轻轻闻言,有些失落。
“但我每一天在学校里面,再见到你的时候,都会重新再喜欢你一次。”闻钰将手放在她的头上,压住了她被风吹起来的头发。
每一个词语,都重重的敲击在了她的心房上。
她的心房对所有的过路人,都是紧闭房门,可是,这一瞬间,她听见了心房上的锁,松动了。
每一天再见的时候,都会再喜欢一次。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是一场无限期的支票,随时可以兑换。
“闻钰,很累吧?”穆轻轻问着。
她总是将他的好意拒之门外,总是避他千里,可是,每一天,在遇到他的时候,他都像是没有那些事情都发生一样,仍旧跟在她的身边。
所以,很辛苦吧?
跟在我的身边,让你很累,很辛苦,你坚持得太久了。
“不累,每天看你炸毛的样子挺有意思的。”闻钰看着眼前的女孩蓦然的红了眼眶,他就说了一句玩笑话。
这一句话,却让穆轻轻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穆轻轻用手掩面,“闻钰,你混蛋。”
闻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为什么一句玩笑话不但没让人笑出来,还让人哭了。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将她拥入怀中,一手僵硬的放在她的脊背上,轻轻的拍着,“是我混蛋。”
闻家少爷,第一次哄人,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他看的那些段子里面的笑话,在看见她的泪水之后,荡然无存。
“轻轻,不哭,我还给你记名字,记多少次都行,分扣完了也行。”闻钰手忙脚乱的哄着。
“不记了,再也不扣你的分了。”穆轻轻摇摇头,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其实,他们的相遇真的一点都不浪漫,甚至可以说得上滑稽。
穆轻轻她不仅仅在学校里面担任着一班的学委,更是学校里面的风纪队伍里面的队长。
怎么说这个职责呢,千言万语,不如简称得罪人的差事。
校园的高墙上,坐着一个少年,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外套,将跳未跳的时候,穆轻轻带着人出现了。
他坐在墙头,看着下面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玩心大起,他做了一件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他冲她吹口哨。
还是那种在京城时候,经常出去玩时,吹的那种不着调的口哨。
穆轻轻这个人抬眸一看,就看见了他。
两人一对视,闻钰就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一拍。
“哪个班的,叫什么名?”穆轻轻拿着风纪本登记着。
早上的时候,有的是同学在这走旁门左道,要是因为迟到,被那主任逮到了,还不知道会受什么罚呢?
不如富贵险中求,至少还能有机会躲过责罚。
“哎同学,能不能让我过去,以后我和我傅哥罩着你啊。”闻钰不着调的说。
穆轻轻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是中二期的少年病犯了,她看了一眼靠着墙的一摞石头。
“你们把石头搬开,我去找邓老师过来。”穆轻轻收起自己的本子,看也不看墙头上的人一眼。
闻钰一下就急了,看着下面越搬越少的石头,他在想到底是要往回跑呢,还是直接釜底抽薪,搏一把呢?
一想起家里面来的电话,他要是再被学校再打电话给家里,那他很快就不能待在这了。
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咬咬牙往下跳。
他闻钰从小在大院里面摔打长大的,还怕这点高度?
事实证明,学校的围墙是挺高的,至少,成功的将闻钰的腿扭伤了。
自那以后,他就在找那个小姑娘,每每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腿,他就恨得牙痒痒。
他把整个年级都快要翻过来了,也没看见这个小姑娘,就像是她不曾存在过一样。
可是,闻钰看着自己的腿,它不时的散发出的痛感,提示着他,她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