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岁礼,你还回去吗?”傅宁初见过了温岁礼的外公外婆,见到了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很热情,对她很好,他应该开心的,只是,他害怕她不再想要回去京城了。
“不回去了吧?”温岁礼也不太确定,看温母的样子,像是想要在这里常住了。
庭院里面,头顶的月亮明亮着,却一点也不圆。
温岁礼等了好半晌,也没等来傅宁初的回话,她转头向他看去。
傅宁初的凤眼里面凝聚着黑雾,嘴角也有些下扬。
“傅宁初,你可以来找我玩啊。”温岁礼笑着,向他说。
她知道,傅宁初好像有些生气了。
傅宁初点点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傅宁初,不要不开心呀,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温岁礼跳下石凳子,来到傅宁初的面前,低着头,柔柔的哄着他。
“你……”傅宁初想要让她跟着自己回去,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
夜色已经浓了,该休息了。
这件小事就搁置了下去。
第二日的时候,温岁礼背着一个小竹筐,挎在自己的腰间,上面还挂了些小铃铛,一走起来,就叮当作响。
她站在门前,敲了敲门,随即就轻轻的推开一条门缝,伸进去了一个小脑袋,“傅宁初,出去玩吗?”
傅宁初早早就醒来了,他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温岁礼笑着走了进来,铃铛叮当作响。
“走。”傅宁初说。
两个人就悄悄的出去了,没有告诉家里面的大人。
温岁礼带着他穿过了错落有致的寨子,来到了大人们农忙的地方。
傅宁初放眼望去,一片春意盎然。
“傅宁初,”温岁礼指着前面的梯田,“妈妈说,这里都是油菜花,现在还没有开,等到开了的时候,会很美,到时候,你来找我玩吧。”
确实,这里的人们很勤劳,每家每户都有着土地。
这个时候,油菜花没有开,只是打着些花苞,瞧着长势,也是有些喜人。
“好。”傅宁初没见过这么大一片的油菜花,他想,如果油菜花全开了的话,应该会很好看。
走过了梯田之后,两人的鞋子上面都带着不少的泥泞,对于傅宁初这个有着洁癖的人来说,有些难以忍受,但是看着身旁的人,他觉得,可以多忍耐会儿。
不多会儿,梯田就落在了自己的身后,就来到了一条溪流的旁边,这个时候的溪流还小,露出了河床。
“傅宁初,”温岁礼看着河里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有些激动,“是小鱼。”
在城市里面,很少有机会能见到这些东西。
傅宁初淡淡的嗯了一声,却没有把视野放在河流之上,只是一直看着站在身侧的人,早上的风带着些水汽,打湿了些头发。
“你下次来的时候,下面的荷花就开了,听我妈妈说,里面还有不少的藕,到时间我们一起去拔藕啊。”温岁礼看着河流下面汇聚的地方,她眼睛亮晶晶的说。
傅宁初身上的冷意散去了许多,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几声温岁礼银铃一般的笑声,还有走路时,竹筐上面系着的铃铛发出了叮当声。
温岁礼站在露出的河床上,挑挑拣拣着什么,傅宁初一直跟着她,“你在做什么?”
温岁礼抬起头,抹去了额头上面渗出来的汗水,“我在摸石头,妈妈说,如果找到河神觉得最漂亮的石头,河神就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傅宁初愣了一下,他不信这些。
“你的愿望是什么?”傅宁初问。
世间没有什么神,她想要什么,不必求神,告诉他一声,他什么都给她捧到面前。
面前的人却只是摇摇头,她想,她没有什么想要的了,现在的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挑拣着石头,有椭圆的,有不少的被水流打磨得光滑无比的,只是,她感觉,都不是很漂亮。
她背着的小竹筐里面不多时就装了小半框。
“我来拿着。”傅宁初拎着竹筐,对温岁礼淡淡的说着。
温岁礼正好也觉得背着个筐子有些碍事,她索性就拿了下来,递给了傅宁初。
最终,在河床的中游找到了一块鹅暖石,她摸着上面的纹路,感受着石头上的凉气,她觉得,这块是最好的。
她递给了傅宁初,“给你。”
“给我?”傅宁初看着笑得开心的温岁礼,他一直注视着她,所以没错过温岁礼看到这块石头时的喜悦。
“对,送你。”温岁礼点点头。
“那你想要什么?”傅宁初拿过石头揣进了兜里面,打算去做那个河神,实现她的愿望。
“石头给你了,我就不能许愿了。”温岁礼认真的说着。
“不是许愿,是我想要知道。”
“嗯……”温岁礼歪着头想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她说,“那就让傅宁初岁岁平安吧。”
“好。”傅宁初看着认真的人,他想,有些人就是该被放在心尖上面,给她最好的。
温岁礼想要把筐子里面的石头都倒了,已经找到了最好的石头,其余的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傅宁初却阻止了她,留下了这一筐石头。
两个人原路返回着。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来到了开学的时候了。
温岁礼果然没想错,温母确实不打算再回京城了,她想留在这里,陪着自己的父母。
临别的时候,正值春日,下了一场春雨。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在春天的第一场雨到来的时候,他们要分离了,一个要回去京城,一个要留在此处。
傅宁初拒绝了温家给他的土特产,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叮当作响的筐子,还有那一筐的石头。
他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撑着一把伞的人,“温岁礼,别忘记我。”
他眼中满是不舍,心中却知道,他不得不回去了,京城的人已经多次来催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阴鸷,偏执,害怕交织着,他真的很怕她会忘记自己。
温岁礼站在伞下,身后是开着的木门,露出了生机盎然的庭院,眼前是多年的石阶。
“傅宁初,”温岁礼定定的看着他,蓦然的,她笑了,她说,“不会的,我会记得你,很久很久。”
“你敢忘记,我就和你没完。”这时候的傅宁初面上再也无了乖巧,露出了他骨子里面的本色,他威胁着温岁礼。
他的威胁根本就没有什么凶狠,更像是在和温岁礼撒娇着。
“不会的。”温岁礼摇摇头,“我还等着你放假来找我玩。”
傅宁初看了她许久许久,最终男人走上来轻声催促着,傅宁初才走了。
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不想走了。
坐在车上,他终于还是克制不住了,他扒着窗户,向后看去,只能看见温岁礼冲着他摆手。
春雨绵绵,半大少年带着一筐石头离开了这个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