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眼神聚焦，眨着眼睛，回应她的问话，这才放下心来。
吴月明安顿好沈姝，出去接了个电话。
不多时，门开了，不止一道脚步声。
沈姝想要转头去看是谁，但是这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她都无法做到。
“阿姝！”
是沈焕之的声音。
走近沈姝，沈焕之面带笑容，慈爱又难掩疲惫。
跟在他身后还有两男一女，三人一身正气，看向沈姝的目光带着严肃，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同情。
吴月明倒水来，沈焕之招呼三人坐下。
“阿姨，您不用忙活，我们就来问几句话。”
吴月明客气又热心。
“不忙活不忙活，我跟老沈都退休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难得有人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你们不嫌弃就好。”
三人都站起来，跟吴月明寒暄一通，吴月明还要去切水果，三人好说歹说给拦住了。
“月明，你去拿轮椅来，我们把阿姝带到书房去说说话。”
“哎哎！”
沈姝一脸莫名，随后被几人合力弄到书房落座。
爸爸的书房跟以前一样，正面墙都是书，还不是全部。
硕大的枣红色木质书桌，小时候她跟姐姐在这里写作业，爸爸在旁边画图看书改文案。
书桌上还有他们一家四口年轻时候拍的照片，四张笑容灿烂的面庞，简单又幸福。
沈姝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本来想学有所成，想在行业取得成就，想陪爸爸妈妈去周游世界，想结婚生子，生两个孩子给爸爸妈妈玩儿，再让其中一个孩子随她姓沈……
那么多的想法，却因造化弄人，全部中断，现在被困在一部轮椅上，连转个头都是奢望。
往后几十年，她还要垂垂老矣的父母操心照顾……
陪在沈姝身边的沈焕之熟练地擦去沈姝的眼泪。
“阿姝，这两位是陶警官和朱警官，他们一直负责你的案子，旁边这位小妹是谢警官。”
沈姝看向三人，眨巴着眼睛，什么意思？她的什么案子？
经过交谈才知道，沈姝的毒素不是意外，是人为投毒，而且经过医生诊断，断断续续投放起码有三五个月之久……
沈姝的泪水又控制不住了，她激动的浑身颤抖，张大嘴巴想要质问。
原以为造化弄人，现在得知都是人为？
沈姝脑子里把所有人都过了一遍，今日才知道让她中毒的是一种罕见的化学药剂，外面人能拿到的机会渺茫，自己是化学系的，只有化学系学生老师才有机会接触。
被人害的如此凄惨，沈姝不由得质疑全世界。
她的同学，老师，包括当时的男朋友，还有同系不同班，曾经合作共用一个实验室上课的，发生过不愉快的学生……
所有人都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女警察熟门熟路，给沈姝安装上一款眼动仪。
随着警官的提问，事态渐渐明朗。
根据医生描述，能坚持长期给她下毒的，必然是朝夕相处的。
要么家人，要么就是室友。
沈姝把宿舍三人的状况都反馈一遍，因为无法说话，过程艰难且缓慢。
等三位警察走出沈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不顾沈焕之的再三挽留和吴月明的一桌子好菜，他们回去之后还要整理证据，更新档案。
沈姝沉默着，任由沈焕之和吴月明摆弄伺候，反正她挣扎也挣不出个四五六，脑子里却仿佛千里驹狂奔，思绪天马行空，已经把久远的记忆翻烂了。
按照警官们的询问重点，就算他们不说，沈姝也明白了重点怀疑对象。
她的三位室友们。
京都居，大不易，丢一块砖砸到十个人六个是有背景的。
说是教育平等，但是全世界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她们书香门第，有背景有实力的家族的的确确更容易拿到优渥的教育资源。
四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沈姝这样，算是常见的了。
其中人格最多变的就是孙子为。
孙子为自己家父亲不太行，但是爷爷太爷爷大伯都有点实力，往往这样的女孩子自卑又自负，嫉妒心极强。
以前的沈姝太单纯，不会在意别人的性格，只顾好自己，现在经历这么多事情，沈姝已经明白过来，这样的人最可怕，而且会咬人的狗不叫，孙子为绝对是心狠手辣的人。
纵观历史，亲爹有本事的，子女也多爱惜羽毛，并且被家长三令五申，不得张狂。
往往就是这种，隔了一层，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心知肚明，橱窗里的糖，甜的是同辈堂姐妹，自己沾不到好处的，才最疯癫。
孙子为在老师面前大方得体，在同学面前开朗亲切，但是对食堂职工，街边小贩，最爱摆脸色。
沈姝把曾经一起交流的细节都回忆一通，最可能下毒的只有她。
连着三天，沈姝沉默不爱说话，要不是擦洗的时候有些眼神交流，沈焕之和吴月明都以为沈姝的清醒只是昙花一现了。
因为中毒，视神经受损，沈姝的视力非常模糊，大脑思维再如何活跃，整个人也只能被禁锢在方寸之间。
一直到第五天，沈姝不吃不喝，用眼神跟爸妈表达强烈的诉求和渴望。
沈焕之两口子猜了很多理由，都找不准沈姝的需求。
沈焕之眼眶泛红。
“囡囡，爸爸已经给你申请购买眼动仪，很快就能给你安装上了，到时候你需要什么，爸爸都捧到你跟前来。”
“是啊阿姝，你姐姐没了，我跟你爸只有你了，这么不吃不喝，作践的是你自己的身体，不要再让爸爸妈妈担心了好不好？”
沈姝听到眼动仪，猛眨眼睛，嘴巴一张一合，表达自己的诉求。
沈焕之一个个关键词试探，最终被他弄明白了。
“你是要找那天来的三位警官？”
沈姝眨眨眼睛，表示肯定。
沈焕之赶紧把警官又请过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回忆，还有母亲给她展示大学时候的书籍用品，她想起来一件小事。
说是小事，也是有一天孙子为在下午第一节专业课时，差点迟到，室友随口问了一句，她说出去看房子，回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