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号内，赵长安行走在磨砂金属铺就的走廊内部，隐藏光源式的设计使得这条走廊明亮干净而又简约，踩在平滑的地板上，脚步声在走廊空间中回荡。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面积极大的实验室。
早在得知陆乘风将光剑培育出了剑灵以后，赵长安就下令让望舒展开相关研究和实验，这间实验室也就早早地在羲和内规划出了空间。
然而，器灵的存在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实验除了一开始获得了许多基础知识和经验的积累之后，就再无建树，只有望舒会偶尔前来此地检查进度。
来到实验室门口，门上的摄像头在扫描到赵长安的面部和瞳孔数据后便自动打开大门，赵长安走进实验室，便看到了望舒的背影。
缓步来到望舒身边，赵长安看向悬浮在眼前的研究成果。
这是一个极其微小的黑色立方体，这也是因为赵长安现在远超常人的视力，才能让他直接看见这小黑点放大之后的状态，要是让一个普通人来看，这成果和漂浮在空中的沙粒没有什么区别。
黑色正方体虽然已经相当微小，但是在它的表层还有更加微小而精致的伟伦，数道笔直线条将这黑色正方体的表面分割成了相等的小正方形，线条的交汇处是一个个散发着淡淡微光的小圆环，似乎在这里汇聚着某种能量。
赵长安一眼就认出它是联邦研发的群星级计算机的运算单元，是群星级计算机运行必不可少的核心部件，但是他很快又看到了这计算单元的的周身环绕着一道白色云雾，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围绕着计算单元上下翻腾、律动。
“漂亮吧？”
望舒的声音将赵长安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回头看向走到身旁的望舒，问道：“这计算单元旁边漂浮着的是什么？”
“这就是计算单元的器灵。”
“看来，器灵计划终于有关键进展了。”赵长安闻言，颇为满意地微笑起来。
望舒点了点头，说道：“对，非常遗憾，虽然我们之前的实验路径获得了许多基础知识和经验，但那是一条错误的方向，单纯的灵气冲压和侵染无法诞生出绝对独立的器灵意识。”
“我们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情感的倾注。”
“所以，我在每一个微小的计算单元中独自建立了一个人工智能，并撰写了他们的情感系统，让他们持续对自身所在的单位元件倾注感情……在感情和灵气的双重洗礼之下，器灵终于诞生了。”
赵长安刚想问“人工智能真的有感情吗？”，然而看向眼前的望舒，他似乎已经明白了答案，于是笑而不语，伸手搂住了望舒的腰。
“舰长，你干嘛？”
赵长安长叹一声：“这就是搂机械舰娘，谈赛博恋爱啊~”
“贫嘴！”
望舒嗔怪了一声，将赵长安的手掰开。
赵长安也重新恢复了正经：“那这个拥有器灵加持的计算单元和原本的有什么区别吗？”
望舒看着那新生的计算单元：“完全是云泥之别，新的单元在互相集合，协同工作的情况下，大致可以发挥出老版计算机十二万亿的计算力。”
赵长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了计算单元的近处，再次仔细观察起元件上的云雾来，那些由灵气和陌生物质组成的奇特灵体似乎也感应到了赵长安的目光，缓缓向他飘来，直到被透明屏障挡住。
“它现在正在按照预定计划进行自我迭代，如果输入新的指令，他就会立刻开始运算。”
赵长安点着头回头看向望舒，问道：“那原来的那些人工智能呢？”
“舰长，我开发的算法已经将器灵能和人工智能完美结合。”
赵长安闻言，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似乎可以开启诗云计划了。”
望舒则是摇了摇头：“舰长，目前的产能还不足以支持完整的诗云计划，我们当前的产能只能聚合成一个边长大约1米的总计算机群，顶多能用穷举法列出一两篇传世文章……适用于六大圣地的功法，至少还需要十天的生产。”
赵长安点了点头，说道：“光等可不是我们的风格，现在昆仑做大做强了，需要办的事是越来越多，那就先让它穷举一下文章，把我们从浩然圣地抄录来的所有文献都喂给它，撰写一个高效率的筛选模型出来。”
“舰长，我们对于儒家经典的了解终究还是不够专业，我建议还是将许峰主喊来，有他在一旁指导，也能对成果的筛选给出重要的参考意见。”
赵长安点了点头：“也是，本来就是用来给他那三个徒弟的，他理应在场。”
说罢，赵长安吩咐道：“那你先做好各项准备工作，我去联系许儒生。”
……
浩然圣地，文昌峰。
议事厅中，文昌峰的五位大儒齐聚于此，围坐在一个圆桌旁。
许儒生站在圆桌前，面色阴沉，连带着议事厅中的气氛也低沉下来。
终于，一名大儒壮着胆子开口道：“许峰主，不知你唤我们来，所谓何事？
许儒生终于伸手，敲了敲摆放在桌面之上的点读机。
“诸位，我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点读机上的讲经课程是我文昌峰翻身的一大依仗，是我们扩大影响力的根基。”
“但是你们好像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有甚者让自己的弟子代替自己录制课程，结果错误百出，断章取义。”
说着，许儒生随意铺开一本经书，启动了点读机，随意点了其中一句话。
点读机响起的讲经声音不但软绵无力，磕磕巴巴，就连释义也是漏洞百出。
许儒生直接将手里的点读笔扔了出去。
“就这种质量的课程，你们好意思拿得出来吗？”
“我有什么脸拿这样的东西给外门弟子？”
林德标心虚地开口道：“峰，峰主，这应该是弟子释义的时候，有些紧张。”
许儒生直接不给他丝毫解释的机会：“你们验没验货？”
“我们的课程卖一次就完了？”
“有没有标准？”
“这是最后一次买卖，是吧？”
“我们是有信誉有责任的儒道先生！”
说着，许儒生拿起经书直接砸在林德标的脸上：“林德标，这是你负责的课程，我告诉你，马上给我返工！”
“质量不达标，一课都不要！”
看着被经书砸中，畏畏缩缩的林德标，许儒生心中的怒意更盛，这五位大儒中就数他最为敷衍，让弟子代替自己录制课程，这不是明摆着误人子弟吗？
更糟心的事，他拿了报酬和俸禄，这垃圾课程传出去，砸的是文昌峰的招牌，坏的是他许儒生的名声。
“诸位，我再次重申一遍，我们的课程都是面向浩然数千万外门子弟的，这些课程极有可能传承数百年，教化一代又一代的学子，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我不允许这件事在任何一位的手上搞砸！”
林德标还是不服，小声开口道：“峰主未免也太过激动了，这些外门又不是我文昌的弟子，选拔内门子弟的时候他们什么时候选择过我们？我们有必要为他们负责吗？”
许儒生突然释怀地笑了，杜先生的学识不低，目光却如此短浅，属实是让他大开眼界。
“杜先生，你能不能干？你不能干就退出，把你从昆仑拿到的分红还回来！”
“浩然圣地最不缺的就是大儒，你不干，有的是大儒干！”
杜先生沉默了片刻，终究不愿意放弃拿到手中的利益，于是放低姿态，说道：“峰主，杜某回去就重新录制课程，确保课程传承的知识准确。”
许儒生敲打了一遍这几个老东西，该说的都已经说到位，也不愿再浪费口舌，不耐烦的挥挥手。
“好了，散会吧，回去都按照标准来，把课程录制好，然后再传给我审核。”
“是。”
几位大儒前脚刚刚离开，许儒生的手机就恰好响了起来。
接听了通话，赵长安的声音传出。
“许峰主，听说你近日为点读机的事情操劳无比，我这个电话没有打扰你吧？”
“仙君言重了，何来叨扰一说？”许儒生长叹一声：“既然直接电话通知于我，想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才对。”
“正是，我们现在在进行一项至关重要的创作活动，需要许峰主莅临指导一番。”
“好，我马上来昆仑。”
“不用，你走出房间，往天上看。”
许儒生疑惑地走出房间，看向天空，下一刻，一道光柱自苍穹之上落下，包裹住他，随后立即消散。
返虚境，作为 初步掌握了空间之力的境界，对于一切空间波动都是相当敏感的，然而当这一道丝毫不带空间之力的光束照下的瞬间，强大的空间震荡在他耳边轰然作响。
只是短短的一瞬，还没来得及让许儒生查明这光束其中的原理与玄机，他眼前的景色就骤然变换，出现在了羲和战舰的实验舱中。
赵长安微笑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许儒生：“许峰主，话不多说，我们即将要开始了。”
许儒生也是苦笑一笑：“等等，等等，仙君。”
“我现在还没从刚刚的空间手段中回过神来呢，仙君您又要匆匆开始，我实在是有些迷糊了。”
赵长安闻言，一拍脑袋：“也是，可能是我语焉不详，没有解释清楚。”
“许峰主，听说儒修皆以文章作为杀伐手段，文章优劣，直接决定了攻伐的强弱与否？”
许儒生点了点头：“此话不假。”
赵长安继续开口说道：“之前许峰主托我提升三位高徒的实力，虽然她们的修为已经臻至金丹巅峰，但是攻伐手段还是略逊一筹。”
“所以，我们打算现场创作一篇传世文章，作为她们三姐妹的功法手段，也好应对即将展开的宗门大比。”
许儒生本以为，以昆仑的神通，无论仙君说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感觉到意外。
但是如今涉及到了他的专业领域，他还是被震惊地无以复加：“仙君，这传世文章，多年苦工和一朝巧思缺一不可，可不是靠蛮力就能……”
“不不不，许峰主，不能靠蛮力，只能说明，这个蛮力还不够大。”
“许峰主可曾听闻过，无限猴子理论？”
许儒生一愣：“愿闻其详！”
“我们假设有一只猴子，它拿着一只毛笔，在一张无限大的白纸上写字，所有的字都可能被他写在纸上，那么，我们假设这是一只渡劫境猴子，它写字的速度无限快，它的寿元无限久，那么……”
“在它写出的这无数个字中，你能在其中找到任何当前的传世经典，绝世功法……他绝对会在某一段中，将那些随机排列的字，组成一篇冠绝当世的经典文章。”
许儒生闻言，不由得连连感叹道：“仙君的想法果然是天马行空，神乎其技啊。”
赵长安则是连连摇头，指向远处的一个巨大的立方体：“许峰主，这可不算是天马行空，我所说的猴子，就在眼前。”
许儒生循着赵长安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是一个悬浮空中的玄妙方块，它由无数个细小如砂砾的方框拼接而成，每一个小方块之间都隔着相当微小的距离，在整体上的视角开来就像是一个完整的巨大方块一般。
而相互联通这些方块的，是一种玄妙无比的白色云雾，它们宛如活的一般，时而飘舞，时而颤动，像是在演奏了一首玄妙的韵律。
“这是，器灵？”
许儒生依稀辨认出了眼前这白雾的形体，只是这个状态的白雾已经和他印象中的器灵相差极大，因此才抱着疑惑提出。
“许峰主，这是器灵和人工智能结合的存在，理论上，它完全是一种崭新的生命形态。”
“现在，这台群星级计算机，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按照现有的几种诗词格律，文章形式，迅速排列出3000个常用字的所有可能的组合。”
许儒生哑然了：“仙君的意思是……”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你眼前的这台机器，将成为这世间最伟大的诗人。”
“无论是往前十万年，那些埋没在时代长河之中的巨作，还是往后十万年，那些惊世天骄写出的佳作……都能在它的那无尽文章之中找到。”
“从此以后，无论是多么优秀的文豪诗人，只能沦为一个可悲的剽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