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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行走在月色中,月光朦胧,照的远处的村落都隐约可见,姜来福听得孙女发问,思绪仿佛回到几十年前,那个战乱与颠沛的生活中。

小小的姜来福有记忆以来家里人就逐渐死去,听人说他爷爷的兄弟被拉了壮丁投入战场,生死不知,他原本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勉强养到三岁在饥寒交迫中也一病死了。

关于亲娘的记忆已经很是模糊,只记得那是个温柔又胆大的女子,说她温柔那是不管何种境地都能把他照顾的很好,说她胆大那是因为她能拼上性命不要去偷抢大户人家的粮仓。

在又一次半夜伸手去偷割大户人家的麦子时,被发现后乱棍打死,那个时代几乎天天都在死人,一个因偷盗而丧命的女人激不起一点水花。

他忘了他在怎样的心情下埋葬的亲娘,他那时太小了,只有八岁,每天饿的昏头转向,活着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着怎么填饱肚子,悲伤似乎都是幼年的他不陪拥有的东西。

爹和阿爷都被拉去服徭役,幼小的他只能撑着个竹棍去他姑姑家讨食。

他姑姑哪里就有粮食呢,姑父也被拉去服役,家里只余姑姑和姑姑的婆婆相依为命,因怕侄子被夫家驱逐只得把他藏在柴火窝里,每日里从自己口中省下些榆皮蒸饼再偷偷拿给他吃。

不知过了几日他还是被发现了,姑姑的婆婆是个很慈和的老人家,见到骨瘦如柴的他抱着狠狠哭了一通,他从此便正大光明的住在姑姑家里。

用老太太的话说那就这不开眼的世道,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所幸他们都活了下来。

后来新朝建立,新皇按人头分发土地,服役的黎庶也得以归家,他阿爷和老爹去姑姑家接他时,老爹给老太太磕了许多头,又让他认姑姑姑父做父母,以后姑姑姑父老了也要孝顺奉养。

可惜姑姑姑父福薄,不知是不是那些年年景不好伤了身子,后来不到四十的年纪两人就一病死了,至死膝下都无儿女。

姜来福用他沧桑的声音说着沉重的过往,月光下,老人的眼睛满带水痕,一阵风吹过,姜月搓搓胳膊上冷意,再要仔细看,老爷子就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幕是姜月的错觉。

这些心底最深的伤痛,非经历不能明白,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姜月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轻轻唤了声阿爷。

姜来福呵呵一笑:“哎,果然老了,平白说这些做什么,现在的日子好啊,你们呐,可要知道惜福。”

“本来是要说镇上药铺的事儿,这一扯就扯的远了些,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你爹那会儿都还没出生。”姜月听到姜来福终于说起药铺驱虫药的过往,忙打起精神。

据姜来福所说他十来岁的时候附近几个县发生了一场疫病,发病者都是腹大如斗,时间一长就会干瘦而亡,就在众人惶惶不安时,从郡城来了个老大夫,老大夫医术高超,妙手仁心,不知他怎样得知患病者都是得了虫患,经过不眠不休的研究终于配得驱虫的良方,县衙拨放药材令各村熬煮,有虫打虫,没虫预防。

老大夫走时又把药方无偿给与药铺的大夫,村里的赤脚郎中,总之那时候哪怕只会看个跌打损伤就能从老大夫手中得到药方,但前提是得到药方的郎中大夫须给患病的百姓免费治疗。

据说永宁县这方面做的最好的就属凌河镇的仁德堂,那时候每年的夏天仁德堂都会熬药施药,可惜好景不长,仁堂堂在第五年施药的时候,出了个人命官司,一对兄弟拉着老母亲的尸首上门,说是喝了仁德堂发下的驱虫药令老母亲命丧黄泉,让仁德堂赔偿一千两银子作为他们母亲的丧葬费,仁德堂当然不肯,后来双方对簿公堂,虽然后来县令查出是那兄弟俩在赌坊欠下大笔赌债,走投无路方才出此下策,但人命官司闹得沸沸扬扬之时,不知就里的百姓对着仁德堂的打砸之举,也令仁德堂的东家心灰意冷,纵然后来洗脱罪名但每年的免费赠药确是再也没有过了。

不止仁德堂的赠药没了,所有的医馆药铺许是害怕也遭遇此等麻烦,免费赠药这一项也都一并蠲了。

“哎,若不是今日药铺的掌柜提起,我都要忘了,多好的事儿,愣是被这些丧良心的给搅和没了。”姜来福沉沉叹息。

现代新闻大爆发,姜月看到的听到的比这更丧良心的也不是没有,可每次听到这些破事还是不由郁郁,和姜来福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家。

“阿奶,阿爷和大姐回来啦。”院门口的二毛三毛看着月光下赶车归家的两人,忙朝着门里大声喊道。

两个小子的这一声叫喊打破了某种暗沉的氛围,仿佛一下从寂静古林重回人间烟火,姜来福把缰绳递给迎出来的姜大江,自己当先一步踏进院门。

留在后面的姜月手里提着几包药材,被二毛三毛围着叽叽哇哇问个不停。

“大姐,你和阿爷去镇上逛怎不叫上我们,好歹我们也能帮着提一提东西。”二毛嘟嘟囔囔。

“大姐可不是去逛的,我这次去凌河镇有正事,下次闲了再带你们去逛。”姜月无奈道。

“这提的甚,是糕饼点心吗。”二毛凑上来问道。

“不是糕饼点心,是一种饮品,待会儿交给阿奶,让她老人家得空煮给你们喝,保管你们喝了还想喝。”姜月笑的促狭。

“赶紧的洗手吃饭,饭菜都要凉了,和他们歪缠个甚,家里近来一般也不缺糕饼点心,怎还是这么八辈子没吃过一样。”姜老太太语带不耐。

二毛三毛见阿奶发飙,缩缩脖子,嘻嘻一笑跑到姜来福身边坐下。

今儿的晚餐因有李家的添砖加瓦,菜色颇为丰盛,两个饭桌上各有一个红烧肘子,一条红烧鱼,还有一大海碗的粉煎鸡,另还有一汤盆的蔬菜豆腐汤。

这么丰盛的饭菜,主食终于从馒头变成了焖米饭,铁锅焖出的米饭仿佛格外香甜,粒粒分明的米饭再浇上一勺烧肘子的红烧汤汁,拿勺子一拌,每粒米上都仿佛带着肉香,吃着格外下饭。

一顿饭吃的那是碗光盘净,最后余下的一点红烧鱼汤汁也被二毛倒进自个的米饭里,三两口扒拉干净,姜老太太看着孙子孙女们近来好似都抽条一样,连面颊也都带了几分圆润,不由就有些骄傲。

姜月因着还要煎煮草药,一早就吃完饭食,把外锅洗刷干净就预备开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