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掷千金楼上,一袭红色婚服的炎燚站在楼顶,长风猎猎,卷起他的衣袍。
远处,由八架魔族马车拉着的婚车顺着天边,踏云而来。
“恭迎魔后!”
有人朝天喊了一嗓子,下首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魔族。
红烛灯火里,一声剑鸣格外锐利,江凌波手执弱水剑,冲了过来,停在婚车前。
他的长发凌乱,显然来得匆忙,站在婚车前,一副抢婚的架势。
炎燚不紧不慢地从高楼踏步而来,立在半空,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江凌波道,“你来干什么?来贺礼还是送死?”
话音刚落,楼下聚集的魔族山呼海啸般地激动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见江凌波不答,炎燚慢条斯理地抽出那条火红的鞭子。
“也对,你来送死已经是一份大礼了。”炎燚冷笑一声,“堂堂九重山凌波仙子,不留在山上收拾残局,居然敢孤身来我魔城,我是该嘲笑你,还是佩服你?”
江凌波却看也不看炎燚一眼,只朝着那被红纱布掩映的马车轻声道,“小草,师尊来接你回家了。”
没等到回答,江凌波自顾自解释,“之前是师尊误会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以江凌波清冷高傲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天大地让步了。
那风吹起红纱帐,却没有一句答复。
炎燚走了过来,冷觑了江凌波一眼,“不愧是天下第一脸大的凌波仙子,你万般猜疑,招招杀机的时候怎么不说误会,我看是你误会了吧!艾草现在是我魔族的魔后,他是不会跟你走的!”
江凌波不信,抬手就要往掀开红纱帐,却被炎燚一鞭子抽开。
“把你的脏手拿开!”
两个人霎时缠斗到一块,合体期的修为,一交手,楼下那些魔族一个个都下意识得远离,生怕被波及。
但炎燚挡得住江凌波一个人,却没挡不住另外两柄从不同方向飞来的宝剑。
诛魔和含光同时飞来,即使是合体境的大能也需要暂避锋芒。
燕宴迫不及待地冲进红纱帐,他刚掀开一角,结果炎燚直接怒吼一声,整个马车一下子炸开。
“小草!”江凌波不管不顾地回头。
但红布缭乱,如碎雨纷飞,炎燚穿过两人三剑,一把抓住了一块牌位。
他像是抱着此生最珍视的人,小心地护着那牌位,目光缱绻。
江凌波先是疑惑,紧接着看见牌位上赫然写着:吾妻艾草之位。
他的瞳孔一下子骤缩,不敢置信,手里的弱水剑几乎握不住了。
“小草,你别听他们的,这些修仙之人最是道貌岸热,你已经答应做我的魔后了,是吧?”炎燚的眼里尽是疯狂之色。
江凌波大吼一声,“你住嘴!小草没有死!你别在这里演戏,快把他交出来!”
炎燚抬眸,“小草当然没有死,他不是好端端地在我旁边吗?”
他目光落着地方却是空无一物。
江凌波踉跄着差点站不稳,“不可能!他只是受了点伤,以前那么多危险关头他都熬过来了,怎么可能被区区血魔一伤就死了!你休想骗我!”
炎燚本来只想一个人发疯,但此刻看着江凌波后悔莫及的表情,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
护着怀里的灵位,炎燚眼角带泪,指着江凌波,跟灵位自说自话,“小草,你看啊,这就是你一心想要维护的师尊,他没有心的,你为了他受了那么多伤,他却觉得自己只要道个歉,勾勾手指,你就会乖乖回到他身边?”
骂的是江凌波,可说的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炎燚笑着笑着,眼睛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其实,我这个师尊也当得不称职对不对?你之前一定很累吧?有我们这么混账的师尊……”
江凌波却还在四处逡巡,“你把小草藏在哪里了!设计这一出不就是为了骗我们自投罗网吗?现在我来了,你让小草出来!我们把话当面说清楚。”
炎燚突然止住了哭声,他抬头盯着江凌波,满眼悲哀,“你还不懂吗?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呢?我魔族迎娶魔后是何等正式的礼仪,你觉得我会像你一样,随便什么都拿来试探,不管什么都可以放弃吗?”
“既然,你说……他死了。”江凌波握紧弱水剑,他的心里有了猜测,却始终不敢信,“那尸首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随便抱着一个灵位,真以为我会这么傻吗?”
燕宴也在旁边附和道,他心里越是害怕,嗓门就越是大,“没错!你说小师兄死了,那尸体呢!”
似乎是为了回答他的话,一掷千金楼的七楼,一个穿着素白麻衣的女人缓步而出。
“尸体在我这儿,请诸位随我来。”
在这些动辄合体期的修仙者和魔族之间,女人只是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她却毫不胆怯,似乎完全看淡了生死。
燕宴认得,那是他和艾草第一次来一掷千金楼时随手帮了的那位女侍从,叫做金玲珑,后来艾草落难,他还在找这位七层楼才及时救下了人。
旁边的含光还想开口,“你又是谁啊!”
却被燕宴一把拉住,看见这个人,江凌波和炎燚都沉默了。
没人想到一个凡人竟然敢在魔王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而这个凡人偏偏又和艾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金玲珑出现的那一刻,他们难得默契地停下了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