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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桌上日历,核对了下后面一个月的工作安排,避开所有会议,沈明礼挑了这个月的18号去香江。

那天是星期五,上午开完例行会议,十一点开车过境去到香江,刚好能接小家伙放学。

原本打算月底过去多呆两天,又记起下个月是五一劳动节,区里节前节后都比较忙,要应对省里的检查和走访,加上现在又是雨季防洪涝期,又是出口商品展览会时期,真选在月底去香江,到时候大概率会抽不开身。

短暂考虑,沈明礼敲定了18、19这两天,打算18号中午过去,19号下午回浅圳。

……

午饭前,沈明礼叫警卫员把几盒巧克力分别打包寄出去,京市和西昆离得远,邮特快都要一个星期,最先收到手工巧克力的人是留在穗城的张溯。

张溯原来一直跟着虞晚在穗城保护虫虫安全,今年过完年后,虞晚带虫虫离开穗城,他在穗城就成了个闲职人员。

好在闲也没闲两天,元宵节过后,他被沈明礼安排去了穗城粮食局,也就是现在的穗城商务局下面的并行部门。

办公室的活清闲,每天定时上下班,看看报纸听听广告就是一天,想着中午食堂有红烧肉,张溯折好报纸,提前拿出抽屉里的铝制饭盒。

“叩叩叩。”

这时,敞开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张溯,大门口有人找。”同办公室的王姐帮忙传话。

张溯问了得知是大肚子的中年男人,立马放回饭盒去了大门口。

“爸。”

“好小子,来得够快,走跟爸去吃饭。”张国栋作为京市城南近郊海子镇供销社主任,天南地北的地方没少去。

这次会来穗城,也是为了参加春季出口商品展览会。

张溯手里没什么钱,工资也不高,他爸来了肯定要跟着去吃几顿好的,父子俩说着话去了穗城第一高楼穗城宾馆。  在宾馆海吃海喝一顿,父子俩去到楼上房间,张国栋把妻子让给儿子带的新衣物拿了出来,并叮嘱其要时刻留意单位内部动向。

“让你去粮食局是做什么,你应该清楚,有什么风吹草动必须第一时间联系我。”

“还用您说?”

张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手里没闲地翻找包里衣物,怎么没装些钱票?他妈在电话里不是都答应了吗?

张国栋要帮着盯中药二厂,隔两个月就要借工作来一次穗城会会老朋友,又或者趁春秋两季的出口商品展览会来这边打探内外形势。

为了帮着拿下中药二厂,他在背后费了不少功夫,什么聚会酒席场场不落,眼瞅着药厂经营不善,内部纷争站位严重。

吃下这块肥肉,也就是近一年半载的事。

偏偏药厂走了狗屎运,遇如今大好形势,各项扶持政策层出,真怕哪天一觉起来,盯了两年的药厂会死灰复燃。

张国栋指望咬下这块肥肉给两个不上进的子女谋个好前程,也为自己的位置再添一把柴火。

心下决定,今年的春秋两季出口商品展览会,中药二厂无论如何都要栽个大跟头。

跟儿子说了正事,张国栋又讲起家事,“你姐现在怀了孕,过两年等你有了稳定工作,我跟你妈也该抱孙子了。”

张溯不爱听这些,放下短袖衬衫,摸出包里早上收到的巧克力问:“爸,吃不吃巧克力?”

“哪来的?”张国栋眯眼打量小儿子,他一个爱吃甜食的主,能舍得拿巧克力给他老子?

张溯神色得意,“小不点给的。”

张国栋纳闷道:“谁?”

“还能有谁?虫虫。”张溯强调,“沈家的宝贝疙瘩,沈崇与。”

张国栋听笑,一拍大掌,也不嫌一小盒巧克力少,仔细看过外包装说:“是买不到的外国货,想不到你跟虫虫关系处得还不错,人家还记得给你送巧克力。”

张国栋肯让儿子窝在穗城当两三岁小孩子的保镖,图的就是这份交情,眼下就起了效果。

他心里大喜过望,“老话说三岁看老,将来肯定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张溯没接话,捻起一颗坚果巧克力吃进嘴,亏得没白让小不点骑大马。

三四十斤的体格,顶在肩上还是有些压肩膀。

“对了,过两天是那位满29,你把这些东西送过去。”张国栋拍了两下桌上放着的防水包,“里面有上好的人参、阿胶和野生蜂蜜,还有六样烟酒和今年下来的新茶。”

沈明礼的生日是每年的4月9号,即便没有大操大办,送礼的亲朋好友几乎年年都没断过,原来他在部队,生日礼都是送到老爷子那。

今年有了变故,清楚他调任方向的都会送到他这边,又或者是照旧,还是借看望老首长的名义送各种节礼。

张溯觉得是苦差事,即便两家是拐着弯的亲戚,人家也不一定肯收,说不准连面都见不着。

“行,明天我就请假去浅圳,至于人家肯不肯收,我保证不了。”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心知自己不去,他爸肯定也要去,丢来丢去都是他们张家人的脸。

事情安排好,当天下午,父子俩分头行动。

张国栋去跟老朋友见面喝茶,找机会给中药二厂下绊子,张溯回单位请半天假。

他刚到办公室开好介绍信和请假条,雨又下起来。

这一下,就是一整晚。

次日清晨,雨还在下,也不见停势,反而愈下愈大。

张溯提着一大包东西冒雨去往火车站,路上湿了两边裤脚,等坐了一个半小时火车到达浅圳,浅圳这边也在下雨。  下火车搭乘公共汽车到了罗湖,这边车站路况更差,到处积水过膝,好多人都站在高地等公共汽车开进站。

好不容易按照邮递地址寻到警备区,张溯被持枪哨兵拦在大门外不让进。

“这里是军事用地,一般人不许进。”

张溯拿出个人证件,“同志,我是穗城粮食局的职工,这是我的工作证明和介绍信,我来是找沈司令。”

持枪哨兵接过证件,仔细看过以后,又警惕打量面前这位男同志,“等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沈明礼开完上午会议,张溯才被安排进了离大门最近的接待室。

两人虽是拐着弯的亲戚,实际上并没多少接触。

沈明礼坐到因雨季新换的竹编独椅上,凝视他片刻才问:“来这有什么事,说吧。”

张溯没傻到一来就往外掏东西,他端正坐姿,不卑不亢道:“年前虞同志托我父亲寻好年份的人参,这个季节不易存放,昨天我父亲带过来,我就想着给你送过来,免得放坏了可惜。”

说话的功夫,他把背的防水包敞开束紧口,隐约露出里面的烟酒茶礼。

沈明礼略扫一眼,“还有别的事?”

说话语气,辨不出丝毫情绪,好在没让他把东西拿走,张溯想着没白来,正要说走,又记起夜里的异常。

到底是要提一提,于是假模假式吭一嗓子,“这段时间是梅雨季,夜里总下雨,粮食局除了每年夏秋两季运送公粮的时候比较忙,其他时候都相对比较清闲,出用货车的次数也少,最近几天,我发现单位好几次都是空车出去,空车回粮食运输部。”

话头戛然而止,中间到底有没有猫腻,张溯也说不清楚。

他夜里睡得早,早上醒得早,偶然发现凌晨四五点有回粮食局的运输货车。

虽然次数不多,但三四天总会有这么一趟。

粮食局运输部门的货车都有用车时间排班登记表,一般不会随意外借。

加上粮仓本就需要高度防虫防潮,降低保粮费,除了秋季,春夏多雨时节,一般是不会安排在夜间用车。  张溯在粮食局呆了一个多月,清闲归清闲,也不是没长脑子。

沈明礼微挑眉峰,放在藤椅扶手上的左手轻叩两下,半晌才说,“替我跟你爸带声谢,这次东西我留下,下次别再来这边。”

“不来这,我……”

张溯话被打断,沈明礼喊了门外的警卫员,“陈续。”

没说两句话,张溯就被警卫员带出警备区大门。

他心里纳闷,不来浅圳,怎么传话?部队内线电话,谁能随便拨?

还是少林寺好,寺里再有多事的麻烦人都能遭他打一顿。

雨啪嗒啪嗒下着,雨滴落进浑水泥地。

警卫员陈续送了人没立即回区里,他主动邀请张溯,“这个点差不多该吃午饭,你下午两点半的火车,我领你去德记吃特色烧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