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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能平安是因为回去捡烟盒?”

她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却又开始促狭人。

沈明礼瞧她没那么难过,牵起虞晚的手,带她走到书桌边坐下说话。

“换句话来讲,要是我没有认识你,没有娶你,我可能会在那场埋伏榴弹中丢了命。”

沈家没了沈明礼,会发生一系列惊变,虞晚是其中一环,他也是她的命定一环。

“虞虞,你生来就是为了嫁给我。”

“少胡说,谁生来是为了嫁人?”

虞晚睇他一眼,往自己脸上贴金,“应该是你注定要在盐碱滩等着我,等着我出现,等着我到京市嫁给你,等着我去干牙山找到你。”

沈明礼的一双笑眼在她脸上滚了滚,借斜视进窗的阳光,轻易捕捉到藏匿在琥珀色里的另一种灰蓝。

“还说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嫁给我,你忘了来时的路,却记得找我的一路。”

“你瞧,现在连平安扣都凑成了一对。”

他敲了敲放在桌上的平安扣,那是世事无论怎么变迁,他跟她最后都会走到一起的辅证。

“不要这样讲。”

虞晚觉得平安扣不吉利,他那一块已经有了裂痕,用平安扣比作他跟她,并不是什么好话。

所以想破了某些随口讲出来的话。

“平安扣是死物,被人偷走,换了主人,你跟小狗小猫都能凑一对。”

怕好的不灵坏的灵,她故意讲成笑话去收尾无心谶言。

他却不领情,还笑着捉弄人,“虞虞就是最会偷摸的贼。”

“呸。”

虞晚觉得脸上有些干,白他一眼,起身往浴室走,“不跟你讲话了,我洗脸去。”

浴室门被轻轻拉开又被关上。

书桌上放着的平安扣,在阳光下如一汪深潭淌汇。

沈明礼拿出他那一枚比对,再三确定的确是一对,又去小柜子里拿出檀木盒,取出里面的玉镯。

“虞虞,家里来了客人,你重新收拾好换身衣服再下楼。”

去了楼下,他先到关着门的小客厅跟陆家舅妈和表嫂、表妹打招呼,说过两句,抬腿去了书房找老爷子说话。

“爷爷,您看。”

沈明礼把两枚平安扣放到桌上,又把玉镯放在旁边。

能有一指厚的平安扣,一般是用镯芯雕刻,一对平安扣,就是一对玉镯的镯芯。

沈老爷子略看过两眼才说,“又是那边给的?”

“嗯。”

沈明礼拿起玉镯套住平安扣,“我一直都怀疑镯子和平安扣原本是同一块玉料,镯子是奶奶陪嫁,镯芯雕刻的平安扣又怎么会在刘家人手里?”

“还能是为什么。”

另一边,坐在太师椅和大哥沈长年下棋的沈长铭点破关窍。

“刘老太祖上是奴才出生,后面改朝换代,卷了人家王府物件跑路,平安扣就是其中之一。”

“小晚嫁进门陪嫁的两套瓷器都是标了年号的官窑,不是干支款民窑,刘家祖上可不能用那些瓷器。”

提到瓷器,沈老爷子不得不想起旧事,他先横了老二一眼,然后才挑不紧要的讲,“当年,为你爸的婚事,你奶奶搭了不少陪嫁,有一大部分瓷器、字画作为聘礼给了陆家。”

“后面因为……”

老爷子又瞪沈长铭一眼,不成气候的孽障,生来就是要讨他老子的债。

“总之,那些瓷器到你这一辈,已经没剩几样,偏你小时候性子坏,不是今天生气砸了这样,就是明天不乐意砸了那样,碎得不成套,你奶奶只能全收回仓库放着。”

“你从小不爱字画瓷器,可能没留心,你媳妇带进门的瓷器,跟你奶奶的嫁妆都出自同一个窑口。”

想到侄儿小时候,沈长年不免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你小时候哪来那么多气,水烫了,饭黏糊了,都能嘟起个嘴不高兴。”

偏又生得玉雪可爱,怎么使坏脾气都乐得让人哄。

“五六岁也不肯一个人睡觉,晚上非要赖着人陪你。”

“说玉镯,怎么扯到我头上?”

沈明礼听得臊脸皮,提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沈长年敛了笑意,很给侄儿面子地说回玉镯,“现在落回你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

玉镯、平安扣和瓷器都该是他的,得了那些的虞晚也的确该嫁给他。

沈明礼更坚信虞晚是生来要嫁给他。

虽然她不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楼上,虞晚洗过三次冷水脸,把眼眶红痕压退,重新换了一身能待客的红色毛衣开衫,本来想穿裙子,想了下还是穿的直筒裤。

等她下楼去了小客厅,免不了被陆家两位舅妈一顿夸。

“小虞还是那么漂亮,脸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年年跟朵花似的。”

王淑茵一璧奉承人家,一璧暗扯女儿衣摆,王婵想稳坐不动,架不住被亲妈拿指甲掐肉,她跟虞晚只见过两次面,能说得上什么话?

想了一转,等人家放下茶杯才说,“小虞,你吃橘子吗?”

虞晚笑道:“橘子有点酸。”

“我记得你好像是合唱团领唱,我最近在学钢琴,能帮我调一下音准吗?”

王婵正愁找不到借口说话,笑着爽快答应,两人一块儿去了楼上。

小辈不在场,陆玉珠跟娘家人说话少了顾虑,也没那么和善。

“姻缘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王淑茵见她要打太极,又把姿态放低了些,“谁说不是呢?可女儿到底不比儿子,混完两年青春,以后想成家都难找。

还是你日子好过,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能干孝顺。”

她自动忽略沈家两个女儿,拿起篮子里的橘子剥皮,边剥边数落自家女儿,“不像我家王婵,工作,工作不怎么样,让她找个对象都跟要她命一样。”

陆玉珠嘴边露出一抹笑,端起茶杯吹了吹,仍是没接话。

“让她去西昆,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在外没人管得了她,一不留神稀里糊涂混过去好几年。

再过几天就满24,虚25毛26的人了,为了她的婚事,我是白天吃不下饭,夜里睡不踏实。”

王淑茵哀叹:“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冤家。”

剥好的橘子放在陆玉珠面前,态度摆得是一低再低。

陆家大嫂郑蓉是陪客,体谅弟妹的慈母心肠,少不了帮她说好话。

“玉珠啊,你要知道合适的小同志,还请帮忙牵个线,不管成与不成,淑茵都记你的情。”

陆玉珠瞥了眼橘子,黄黄绿绿的皮,跟王淑茵的脸色差不多,以前想打她儿子主意,现在还想让她做媒。

简直是痴人说梦。

过了好一会,她清了清嗓子,笑道:“文工团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里面随便捡一个都比我们单位的有才华。”

这就是不肯做媒的意思,要牵线也顶多是帮着说一个海关署最末等的两枚星花关务员。

每月工资三十块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