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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过身的男人,裹着软绸薄被并不想说话。

虞晚想推他一下,伸在半空中的手,又退了回去,“肯定是你,弄坏那么多唱片,你不怕原房主要你赔钱?”

“那些唱片应该都是几十年前的老唱片,弄坏了很难买回原版原片。”

她的喋喋不休,没有一句是沈明礼想听的,或许是他已经在沉默冷战中,对她失望到底,所以对她迟来的主动,并没有生起多大涟漪。

快满八个月的孕肚,一天比一天大,虞晚拿不出过多精力去迁就一个男人,更别提去哄他。

说两句不搭理人,她也没耐心热脸贴冷屁股。

“嘶。”

突然抽筋的小腿让她痛呼出声,沈明礼听到动静,起身帮她按揉小腿,两人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像一对夫妻。

从医院回来后,他就没再提回北边的事,虞晚知道他是在妥协,也省了说那些借口的心思。

不管怎么冷战,他始终是一个好丈夫。

也担起身为丈夫应有的责任。

六月过得很快,在缄默中迎来聒噪闷热的七月八月。

虞晚觉得她跟沈明礼像一对相处几十年的老夫妻,不用多言语,也能明白对方要做什么,说什么。

他越来越沉默,褪去晒黑的肤色,显出原本清冷俊朗的五官,每天睡醒,总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虞晚有时候都觉得,他好像不是她丈夫,跟记忆里的那个男人重合不上。

“明礼,我有些害怕。”

“别担心,我会陪你去医院生孩子,也会请最好的医生为你接生。”

因为愈来愈近的预产期,让虞晚对每晚照顾她,帮她按摩腿的沈明礼,渐渐多了依赖。

人在脆弱时,总想有个肩膀去依靠。

她也不例外。

熬过八月,超预产期三天,在一场秋雨夜里,虞晚肚子开始发动,为了以最快速度生下孩子,减少生产疼痛,医院给出的方案是水中分娩。

“沈太太,你不用担心,帮助你生产的助产医生有很丰富的接生经验,协助医师和助产护士也是我们医院的优秀工作人员。”

“你只需要配合助产医生,以及助产护士,很快会生下一个健康的新生儿。”

“虞虞,你别怕,我会在外面等着你。”

沈明礼竭力照顾她的情绪,旁边的许姐也说了一堆安抚话,可惜说得再多,虞晚还是紧张,因为生孩子的是她,痛的也是她。

没人能帮她分担。

从晚上七点折腾过凌晨,一夜风雨不停,直到黎明破晓时分,产房门才被打开。

助产护士抱着一个小包袱走出来,“沈先生,恭喜你,母子平安,你太太生下一位五斤二两重的小少爷。”

孩子被送了出来,沈明礼只匆匆看了眼,拄着拐杖想往里面走,被助产护士拦下,“沈先生,你现在还不能进去,等过半小时,才能进去看望沈太太。”

许姐走近看了眼小少爷,喜道:“哎哟哟,小少爷长得真可爱,跟沈先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吗?”

沈明礼低头看了眼护士抱着的小包袱,皱巴巴的一团,也看不出像谁。

给两人看过新生儿,助产护士又把孩子抱了进去。

产房内,虞晚已经换好病服躺在病床上,受累一场,此时已经是精疲力竭,睡着前把身旁的小包袱看一眼,笑着默念一句,这就是她的小虫虫啊。

生孩子耗尽她的精神和体力,一觉睡得很沉,什么时候从产房挪到病房也不知道。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迷糊间听到许姐跟霞姐说话,“沈先生真是疼爱小少爷,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头一个孩子肯定不一样,小少爷长得像沈先生,过几个月长开了皮肉肯定很招人喜欢。”

许姐折好小抱被,刚放进柜子里,发现床上有了动静,“太太,你醒了?”

虞晚环视一圈病房,没看到沈明礼,“先生呢?”

“先生在康复中心做复健,小少爷这会儿睡着了。”

许姐笑着帮她垫高枕头,“来,先喝点水,喝过水润嗓子,我扶你下床活动走几步,医生说你身体素质好,生产也顺利。”

虞晚没感觉到痛,有可能是已经痛麻木,就着许姐的手喝了两口温水,整个人因饥饿虚弱地发颤发抖。

“有没有什么吃的?”

霞姐看了眼婴儿床,轻手轻脚拿出两个保温桶,打开摆在小桌上,一份小米粥,一份回奶茶。

“第一餐只能吃简单流食,往后每天的三餐会逐渐加粗粮和肉类。”

生完孩子后几天,一直都是许姐和霞姐在旁边照顾。

虞晚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休息,睡醒后,一次都没看到过沈明礼。

问了两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在做复健,猜到是沈明礼有意躲她,索性也不再问。

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坐月子首先是要养好身体,其他事都要靠后。

过了中秋,虞晚也快坐完月子,只是人还是很虚,感觉身体像漏了个缺口,吃什么好东西都补不好那个缺口。

跟漏了的天一样,每晚都会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霞姐给小少爷喂完奶,放到婴儿床上哄睡,看墙上挂着的时间已经过了九点,留了一盏照明灯,拉上遮挡帘到陪护床上休息。

沈明礼进到病房的时候,虞晚已经睡着,他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听着淅淅沥沥的下雨声,想起彼此间的点点滴滴。

……

雨水化不开浓郁夜色,一辆黑色轿车在深夜行驶出玛丽医院。

穿过市区,绕着沿海马路,直往两地边境桥开去。

车上男人穿着黑色风衣,风衣里还裹着一个小包袱,包袱里是睡得正香的小虫虫,嘴巴一抿一抿地,像是在喝奶。

看到边境桥对岸停着的另一辆黑色轿车,沈明礼轻拍了拍小包袱,神色漠然道:“以后我的虫虫只有爸爸,没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