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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算多?多贴些才喜庆。”

刘萍粘好屏风上的两个囍字,确定没歪,走到饭桌边拿喜字,还不忘眼神警告乔珍珍别乱说话。

乔珍珍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在一重重强压下,始终没能说出口。

讨厌鬼为什么突然要嫁人?

又为什么嫁给那个人?

她喜欢他吗?她了解他吗?又了解他们家里人吗?

当然这些问题在板上钉钉的婚事面前,问了好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虞晚提着小编筐去阳台晒洗好的贴身衣服,乔珍珍也借机拿着两张抹了浆糊的小囍字跟了过去,可直等葱盆贴上囍字,她也什么都没问。

倒是虞晚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笑着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可是你问的啊。”

乔珍珍倏地转过身,往虞晚那边一跳,悄摸着凑在她耳边说。

“为什么要和那个人结婚?你知不知道你才多大?你了解那个姓沈的吗?他的家里人你见过吗?”

“他对你好吗?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处上的?”

“讨厌鬼,我严肃地告诉你,结婚对女同志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慎重考虑。”在乔珍珍的理解里,结婚等同于再投胎活一次。

虞晚明白她的关心,看着这个英气又直爽的小丫头,笑了笑,“结婚的确很重要,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她不想破坏乔珍珍对感情的向往,也不想告诉她人与人之间全是利来利往,更不想栽赃会跟沈明礼结婚是原因乔家。

犹豫一瞬,反问乔珍珍。

“珍珍,你天天在家做家务是因为喜欢吗?

你其实不喜欢,只是因为责任才去做,而我,也有我的责任。”虞晚觉得自己给出的答案很妥当,不会过于露骨,也不会过于市侩。

“你是我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可你又要负什么责?又是什么责任需要嫁人才能负责?”

乔珍珍忽然有些后悔没好好念书,讲不出那么多大道理去说服辩驳。

她有些急,急得搜肠刮肚,“是谁逼你嫁人的吗?是那个姓沈的?还是咱们姥姥?又或者别的谁?”

面对虞晚的沉默,乔珍珍忽然急得想哭,“讨厌鬼,我不想要你就这样嫁人。”

“你不是让我攒钱寄回来给你吗?你嫁了人,我还怎么给你寄我的津贴?”

“我们不是早早就说好了吗?等我进了文工团,给你介绍部队里的好苗子,可你怎么一下子就要嫁人了?

要嫁还嫁那么远,滇南在哪,我都没去过,还有你昨天为什么没跟我去照相?为什么没有去?我跟你连一张合照都没有,你就要嫁人了…… ”

虞晚第一次见乔珍珍哭,哭得有些丑,眼泪鼻涕糊一脸,她拿出手帕给她揩眼泪,笑着安慰她。

“好了,嫁人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我们可以写信,也可以拍电报联络。”

“等你进了部队,就给家里写信,我呢,也会给家里写信,妈会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到时候只怕你交了新朋友,就忘了我这个人了。”

乔珍珍哭得更凶了,口齿不清道:“我不会。”

过了一会儿,眼泪汪汪中,瞄见虞晚在笑,她又好强地抱怨:“讨厌鬼,你不要总用脚跟子擦脸油,可熏人眼睛了。”

“这都把我给熏哭了。”

“好好好,怪我怪我。”

虞晚难得大度地没跟她抬杠,她才从澡堂子出来,根本就没抹薄荷擦脸膏。

“珍珍,我才是姐姐,你不需要照顾我。”

一句话,又把乔珍珍逗得眼泪横流,“呜呜呜……”

*

姐妹俩在阳台上抱头痛哭,刘萍听见了也是无奈摇头。

她拿起写好的请帖,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又看向桌边的大女儿,“珍美,你两个妹妹都不经事,还得是你这个当姐姐的沉稳,月底你两个妹妹都要离家,你以后可不能去那么远,妈还想天天守着你过日子。”

乔珍美正仔细写着请帖,听了这话,笑着应了声,“我都听妈的。”

“还是我的米糊最听话,最省心。”

乔珍美刚好写完乔家的请帖,转眼正和笑着的刘萍对上,她腼腆轻笑,又听到亲妈的关心。

“等忙过家里的事,妈带你去买两身新裙子,新凉鞋新皮鞋也要买,咱家的珍美也要漂漂亮亮的才行。”

“妈,我还有梅家姥姥给置办的连衣裙没穿呢。”

“姥姥是姥姥,妈是妈,尽糊涂呢。”刘萍神情温柔地拍了拍大女儿的手背,又说起旁的事,“你爸跟你哥的事,你就别操心,日子嘛还长着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乔家的阴霾因一桩喜事,忽然有了生机。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都起来得早早的。

吃过早饭,刘萍踩着自行车先出了家属院,乔珍美要照常晒被子,却被虞晚制止了,“姐,以后的星期一还是别晒被子了,我跟珍珍不在家,妈会忘了收被褥,淋湿了就不好了。”

“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

乔珍美笑着答应,又忽觉惆怅,以后她们三姐妹要再见一面就不容易了。

乔珍珍又抱着讨厌鬼的陪嫁去阳台晒,“快出门吧,不是要去友谊商店吗?你的东西我都看着,不会让雀儿拉了屎在上头。”

催完讨厌鬼,又催乔珍美,“二姐,你也该出门了,早点返校,明天早点请假回来。”

乔珍美跟虞晚一块儿下的楼,一起出的家属院。

到了琴台府车站,搭乘的公交车却是两个方向。

一个往北,一个往东。

“滴滴——”

忽然一道喇叭声响起。

车站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

虞晚正要骂某人不守时,军用吉普车下来一个人。

是沈明礼。

他今天打扮得稍微像模像样,白衬衣加黑长裤,配着双力回鞋,一头板寸好像又剪短了些,人看起来十分精神,有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不过,虞晚不喜欢这种板寸发型,总感觉像监狱刺头。

“小虞,没等久吧?”

沈明礼半个小时前就到了,他本想把汽车开到家属院大门口,又怕过于招摇,这才停在车站附近。

不过好像还是很抢眼,马路边就停了他这一辆军用吉普。

虞晚笑着摇了摇头,很满意沈明礼没骑个自行车来,“走吧,先去买东西。”

这会儿正是上班时间,家属院和小槐花胡同就隔着条大马路,急着去上班的,赶着去菜市场的,还有上学的,不少双眼睛都往军用吉普车方向瞧。

“啧啧,那不是老刘家的外孙女吗?不得了了,还坐上大吉普。”

“那可是军用吉普,能开上大吉普的还不得是师级以上,天老爷呐,老刘家这回是要土老帽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