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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西沉。

虞晚跟乔珍美回到家属院,还没走上楼就听见二楼闹哄哄的。

“滚!都给我滚!”

“想打我家的主意,门都没有,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什么话都敢说。”

被刘萍往外赶的两位中年妇女,一个姓谢,一个姓王。

姓谢的女人一脸精明,嘴角还有一颗大黑痣,是报社家属院职工的媳妇,平时没事帮着说媒牵线,赚点谢礼。

而姓王的是一楼邻居,明面上是来看生病在家的刘萍,其实也是心怀不轨。

乔家能顶事的男人都出了事,剩下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可不就成了挂在杆子上的大肥肉。

谁见了都眼馋。

“刘萍同志,劝你好好想想,你家乔珍美现在是什么名声?有人说亲,你还挑拣什么?”

“至于虞晚,要工作没工作,要文凭没文凭,区区一个初中毕业,能嫁到主任家已经算她撞大运了。”

嘴角长黑痣的中年妇女还一副为别人打算地好言相劝:“你心气也别那么高,还是要多为儿女打算。”

“把我们得罪了,以后谁敢替你家姑娘说对象?”

刘萍气得要命,连推带搡地把两个碎嘴女人赶出门。

“我家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赶紧给我滚。”

上楼到家门口的虞晚和乔珍美跟两人撞个正脸,刘萍担心女儿听到那些话,立刻让女儿回屋关门。

争吵声,其实在楼下就听见了。

外人说的那些话,让虞晚心生厌恶,感觉像有什么烂泥粘在脚背上,又臭又恶心。

有些人是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挑挑拣拣给她选上了结婚对象。

“珍美,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快去把柜子里的膏药拿出来敷一敷,可千万别留疤了。”

刘萍被气了一场,刚坐下就发现继女脸上有伤。

这孩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忌讳,才平了谣言,怎么又伤了脸?

“妈,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有点肿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小姑娘的脸马虎不得,赶紧去把药膏敷上。”

关心完了乔珍美,刘萍又问起虞晚,“小虞,你摔破的手肘还有手心都结痂了吗?天热注意别沾水,等它自己脱痂,你千万不要去抠啊。”

“妈,你别操心了,我跟二姐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

晚饭家里只有母女三人,刘萍休息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养回了些精神,被那两人一闹,又有些提不上劲。

夜里,虞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直到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睁眼,是被一声急躁的敲门声吵醒。

“砰砰砰!”

急而快的砸门声,划破家属院清晨的宁静。

“快开门!我们是知青办的!”

知青办三个字,让虞晚见识到了什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乔珍美快速穿好衣服,压着脚步走到窗前,掀开一角窗帘看外面情况。

走廊上站着两男一女,胳膊和胸前分别都别了特殊徽章。

的确是知青办的人。

见识过他们点名确定人以后,就直接拉人走的行事作风,乔珍美冲醒来的虞晚比了一个安静动作。

“嘘。”

她一把掀开虞晚的薄被散被窝里的热气,神情郑重小声道:“快起来,去后面阳台躲一下,千万不要被他们抓着了,否则直接把你送到偏远地区。”

知青办能亲自找上门的情况,那就肯定不会跟你好说好商量。

“里面的人快开门!赶紧的!”

屋外的催促声,跟催命符一样,虞晚没见过这种阵仗,瞌睡都被吓醒了,她顾不得去衣柜里拿衣服换上,捡起床头放着的睡衣就开门往阳台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短而急的敲门声变成了一长串。

家里就这么大地方,要藏一个大活人,实在不容易。

被吵醒的刘萍也是跟着干着急,好在急中生智,快速扯下床单,拧成一股绳,让虞晚借力翻出阳台,然后踩着一楼窗户沿跳下去。

“小虞,你爸跟你大哥都不在家,那些人难缠得紧,你先找个地躲一躲,等天黑了再回来。”

翻出阳台的虞晚腿肚子都在抖,虽然住的是二楼,可每层楼的层高就接近三米,就这么跳下去,怕是要扭伤脚。

要是平地还有赌的成分,可下面是种满绿植的花坛。

落脚点只有花坛边那么窄的地方,要运气不好,直接掉进花坛和水泥墙体之间就惨了。

“咚咚咚!”敲门声变成了砸门声。

刘萍不敢再耽搁时间,眼神鼓励女儿跳下去,“小虞,闭上眼,半蹲着身子往下跳,别害怕。”

虞晚:“……”可不敢闭眼。

还是看准了跳。

心里默念一二三,在砸门声再次响起,虞晚跳了下去,摔进花坛里,浑身上下都是被什么一刺,顾不上疼,就站起来往外跑。

看女儿健步如飞,刘萍收回床单,拢了拢头发才应声。

“谁这么一早敲门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找上门的知青办,由刘萍跟乔珍美应付。

虞晚不知道家里情况,只能跟个流窜犯一样的绕着一号楼,往外走。

好不容易快到大门口,又发现大门口还有围堵的人。

知青办的工作人员,虞晚之前没见过,但这会儿天都没亮,能站在家属院大门口,胸前和胳膊上还挂着特殊徽章的人。

那多半就是知青办的标记。

家属院出不去,家也回不去。

虞晚无奈望天,只能转身进了五号楼,然后一口气爬到三楼敲响某人的门。

“叩叩叩。”

屋里静悄悄地,天也是灰蒙蒙的,虞晚又敲了一次。

“叩叩叩。”

第一声敲门声响起,沈明礼就醒了,不过他想不到会是谁来敲门。

等再次响起才翻身下床,几步走到客厅。

“是谁?”

“沈明礼同志,是我。”

“你来做什么?”沈明礼下意识皱眉,没有被冲昏头脑,而是扯了下背心下摆挡了些,才去开门。

虞晚急着躲知青办,说话语气软得不像话,“能让我先进去吗?这么站在楼道说话也不好。”

“你确定?”沈明礼一个人住,不方便让女同志进屋,怕传出闲话对她不好。

他刚要说不方便,一阵香风就从他胳膊下钻了进去。

虞晚反客为主,直接关门,还把朝走廊过道的窗户拉上窗帘。

做完这一系列,才跟正主装可怜,“沈明礼同志,让我在你这躲一躲吧,知青办的人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