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友拉着庆连山出去了,坐在被垛上的八一有些傻眼,就这样被抛下了?
“老庆,那是你亲兄弟,你怎么能……”王书记不赞同地摇着头。
“亲兄弟又怎样?”大伯庆连田愣了一下,好像有点儿醒酒了,可是依然嘴硬道,“我是帮理不帮亲。嘶,老三这个牲口玩意儿,我是他大哥,竟敢对我动手,反了天了他。”
王书记几人的脸色都很古怪,八一猜想他们此刻一定在肚子里骂大伯庆连田才是个牲口玩意儿。
“咣当——”大队部的门被踢开了,老爸庆连山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大伯庆连田一下子闪身躲开了。
庆连山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走到半截炕前伸出手:“老闺女,过来。”
八一从被垛上站起来:“爸爸,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嘿嘿嘿,老闺女对不起啊,差点儿把你忘在这儿了。”庆连山紧绷着的脸一下子松开了,讪笑着抱过来八一。
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了,看着刚才还一脸怒容的庆连山面对着八一转眼就换了副面孔,跟那川剧变脸一样。
“老闺女,没吓着吧?来——爸爸给你叫一叫。”庆连山摸着八一的头慈爱地说,“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不一会儿,拍拍身魂上身……”
王书记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三啊,你还信这一套?”
“书记,孩子太小,这阵仗可没有见过,容易吓着。”老爸庆连山抱起八一,对着王书记说道,“哼,要不是怕吓着我老闺女,今天晚上我非得把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不可。你等着,让我查出谁在背后给我使绊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别这样,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王书记做着和事佬。
“三毛驴子,你少又在这里耍驴。”大伯庆连田又跳过来喊道,“这是大队部,我们公事公办,不合理的就要处理解决。”
“没人稀得搭理你。”老爸庆连山一转身走了,屋门也没有给关上,后面还传来大伯庆连田的叫骂声。
“爸爸,你别生气,不让种就不种呗,省得挨累了。”八一搂着庆连山的脖子安慰道,“我有钱,来年咱们找孙建国买大米吃。”
“嗯,还是我老闺女好,真懂事儿。”老爸庆连山轻轻拍着八一的后背笑着说。
“就是啊,咱们花钱买大米吃。”付友并没有走,就等在门口,听到了八一的话也上前笑呵呵地说,“走,去供销社拿两瓶酒上你家喝酒去。”
“行,再拿瓶罐头给我老闺女吃压压惊。”庆连山说。
“八一,刚才害怕没有?”付友问。
“有点儿害怕,怕爸爸吃亏。”八一回答。
“那不能。”付友立刻说道,“你大爷就会骂人,他不敢和你爸动手的。”
“大爷真是的,跟老娘们儿一样骂人。”八一撇撇嘴说。
“哈哈哈······”付友被逗笑了。
“一喝二两猫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好像天老爷老大他老二了……”老爸庆连山气咻咻地说,抬头望着南山放慢了脚步。“这要不是我亲大哥,我非得让他好看不可。”
“你拿他当兄弟,他却往你肋上插两刀······”八一幽幽地说道。
“是啊,我拿他当大哥,他却总往我身上插刀子。”老爸庆连山声音有些哽咽。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付友拍拍庆连山,叹了口气说道,“家家都这样,我家里兄弟也是成天去跟我要大米吃,你弟妹不给他们就到外面去讲究,我爹娘也去闹,唉······”
回到家里,老妈兰花刚刚做好饭,正坐在灶坑前发呆。
“这是怎么了?”老爸庆连山粗声粗气地问道。
“噢。啊,三哥,你回来了,饭已经好了,我这就端上去。”兰花急忙站起来,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说道。
“再预备两个菜,我和付友喝点酒,让大小子去东院把李老三叫来一起。”庆连山放下八一对兰花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做菜。”兰花立刻转身去找东西,“正好今年种点花生收成还不错,我给你们炒点新花生下酒,再来个蒜苗炒鸡蛋行不?”
“蒜苗留着给孩子吃,你就把虾米抓一把用大葱拌一下。”庆连山说。
“也行。”兰花应着的同时对西屋喊道,“文吉,去找你李三叔来咱家喝酒。”
“怎么老是要我去?”庆文吉十分不情愿地嘟囔着出了屋子。
火气正没地发泄的庆连山抬起一脚踢在庆文吉的屁股上:“让你去就麻利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庆文吉被踢了一个趔趄,捂着屁股吓得飞快往外跑。
可是,老妈兰花都把菜做好了,又炖了一个冻豆腐都出锅了,李老三和庆文吉还不见影子。
“这是去北京找人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庆连山火气又上来了,气咻咻地自己往外走,“看我不再踢他两脚,让他办点事儿总是这样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
二姐庆文林非常有眼色,上前拦住庆连山:“爸,爸,不用你出马,我去,我腿快,马上就把李三叔叫过来。”
庆连山停下了脚步:“行,那你去吧,快去快回啊,慢了,我连你一起踢。”
“知道了。”庆文林答应着飞跑出去,片刻就听到她在喊着,“李三叔,李三叔,我爸叫你来喝酒。”
八一和三姐一起颠颠跑出去,只见二姐庆文林骑在土围墙上,拿着雪团一边往李家砸去一边喊着,墙下立着一把木梯子。
“你个淘气包,倒是会走捷径。”庆连山也披着棉袄出来看,看到庆文林的架势,忍不住笑了起来。
下院已经有人出来了,正是李老三:“二姑娘,我听见了,你可别叫了,一会儿村里的狗都被你整的跟着一起叫了。”
“哪有?我又没像狗那样汪汪叫。”围墙上的庆文林不服气地说。
结果,在围墙梯子下打转儿的大黄狗冲着她“汪汪”叫了几声,紧接着附近的狗都跟着“汪汪汪”了起来。
庆文林傻了眼,院子里的人全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庆连山边笑边走到土围墙边,伸长手臂说:“你快下来吧,大黄是让你下来,告诉你爬围墙太危险。”
庆文林蹬着梯子慢慢往下走:“是挺眼晕的,但是这样叫李三叔快呀,我用雪团砸他的窗户,他就知道了。”
“心思没用到正地方,这要是用在学习上不就好了。”庆连山调侃着庆文林,语气里再没有了怒火,看来是已经消气了。
李三叔来了,庆文吉却不见影子。
大姐庆文革打着手电筒和庆文林出去找,找了半天在大伯庆连田家找到了,他还有些不情愿回来,要在那里住一宿。
庆连山听了大姐庆文革回来说的话,一甩手:“随他去,有本事就别回来了。”
八一:这是要“认贼做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