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方腊正饱受胥吏的盘剥。
他家中有座柒园,经常有造作局的官员强取木材,民不与官斗,方腊虽心生怨恨,却不敢发作。
这天忽然来了个人,说要入股他家的产业,而且出的价格特别高。
此时的方腊还只是个普通人,好心地劝道:
“这位官人,你是外地人士,不了解本地的情况。我这漆园本就利薄,更架不住还有白拿木材的。你想入股,怕是要折了本钱的。”
“漆园无所谓,我是冲你来的。”来人正是傅斯年,今天正是为了收服方腊而来。
“听说青溪县方腊为人仗义,经常接济穷苦,且为人有大志向,今日特来拜访。”
方腊听了这话,面色当即就变了。
在他内心的深处,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想法,但从没对任何人提过。
相传唐代永徽年间,睦州有女子陈硕真起兵,自称文佳皇帝,所以人都说睦州有天子基和万年楼,方腊在备受欺压之后,有意识地组织闲散人员,在当地很有威望。
都说英雄乘势而起,方腊此时还没想好如何行事,只模糊地有个收拢人心的概念。
今天来了个陌生人,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令方腊十分警惕。
而且这人一看就带着官气,方腊一点都不想和他打交道。
但傅斯年接下来的话,却让方腊如坠冰窟:
“金鳞岂是池中物,风云际会便化龙!我观你竟有九五之气,早晚会祸乱江南,断我大宋的根基。今日若不受招揽,必当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强忍惊惶,方腊辩道:“这位大人,草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即便你是朝廷命官,也不能因为面相就给人定罪吧?”
傅斯年目光灼灼:“你不信?要他们来证明一下吗?”
说话间,他朝山上示意,方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有旌旗晃动。
漆树适宜生长于背风向阳而又湿润的环境,所以多生长在山坡,漆园一般也就在山腰。
这里视线较好,山下的情况很容易就能看清。
那些旌旗是本地禁军打出来的,傅斯年来到当地时,已经联络了本地的禁军。
一个时辰后,在被迫的情况下,方腊坐在傅斯年的对面问:
“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开公司。”傅斯年给出的答案,让对方完全听不懂。
方腊不理解什么是所谓的东印度公司,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对方能包容他的野心,并且给他提供施展的舞台。
“没有人!你所说的我大致能听懂,但没有足够的人手。”方腊提出了第一个难点。
傅斯年考虑过这个问题:“听说过疍民吗?”
这个群体是他早就想好的。
“疍”同“蛋”,他们被称为海上牧民,常年在海上与风浪搏斗,生存环境险恶,生命无保障,如同蛋壳般脆弱,故称为疍家。
主要分布在南海一带,独特的生存模式,把他们磨炼成了最好的水手。
这个群体同吉普赛人类似,最渴望的事,就是能有一片落脚之处。
若是给他们以希望,必将迸发出无穷的力量。
方腊也听说过疍民,愕然点头:“选的不错!但他们要的,你能给吗?”
“我叫傅斯年……”
当方腊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全身就开始忍不住的颤抖。
不是害怕,是激动。
作为一个有心人,他太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了。
首先是权势。
当朝太尉,官居二品,深受皇帝信任。
然后是财富。
在江南,皇家远洋贸易司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朝廷的衙门口。
那是无数远洋巨舰的集合,是无尽财富的象征。
“我知道你已经收拢了一批人,有自己的信仰。但请相信我,一旦你们想做点什么,不出一年,必然灰飞烟灭。你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远无法与朝廷抗衡。”
“现在我给你的机会,既能实现抱负,所承担的风险又小得多,我认为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方腊确实心动了:“让我考虑考虑。”
这是方腊最后的矜持。
他迫切想改变命运,身体里流淌着狂放不羁的血液,注定不甘人下。
傅斯年的方式不像招揽,反而像一种资助。
在往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大批疍民向崖门海域汇聚。
只因为一个消息在船只、水排上疯传:朝廷要给他们一个身份。
疍民在水面上漂流了几百年,从不曾被任何朝代承认过。
这个族群延续至今饱受苦难,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傅斯年回东京向赵佶请旨的时候,基本没受到任何关注。
一直不安排这个群体,是因为他们人数众多,需要的钱粮、土地不计其数。
历代王朝不是不想安排,而是管不起。
现在有傅斯年做背书,安置的地点都在海外,本就不属于朝廷,又不用朝廷出什么钱,只是给个名义,官员们是不在乎的。
依托傅斯年旗下发达的物流业,疍民收获的海产有了稳定销路。
另一方面,大量物资被运往琉球。
此时的琉球又叫夷州,就是后世的宝岛。
在傅斯年的援建下,疍民在琉球建立了基地,开始大量开垦荒地,并在岛上种植甘蔗,制糖将成为疍民今后的支柱产业。
同时,琉球将作为中原的货物中转站,成为对倭国贸易的前沿。
傅斯年的金融大计,目前就缺最后一环——贵金属。
倭国多火山,盛产金银,将是大宋最好的补充。
提到倭国,傅斯年终于想到该如何安置那些着名的奸臣了。
搞破坏、刮地皮,这些人都是一把好手,既然本性难移,只能请他们去别国祸害了。
倭国此时还是白河法皇说了算,收到宋朝的通商文书十分惊讶。
因为国土狭小,又多自然灾害,倭国人从骨子里就向往大陆,即便是盛唐时期,也曾有过野望。
但唯独在宋代,始终没有过倭国登陆的记载,这还要从他们的内政说起。
因为皇权的逐步衰弱,倭国进入了院政时代,权力逐步从关白、摄政,转移到了幕府手中。
白河从天皇退位为上皇,又出家成为法皇,就是因为权力斗争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