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招揽,一边捏捏小伙子的肩膀,傅斯年嘴里不停地夸着:
“鸷勇绝人,真乃虎将也!瞧这身板多结实?”
偶遇还没长成的名将,让傅斯年十分欣喜,一时间有点过于热情,弄得韩世忠不太适应。
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强行忍住想掸一掸肩头的冲动,回道:
“大人,小人是刘统制帐下,未得将令,不敢擅专!”
心里却泛起十二分的膈应:“位高权重咋了?看你长得人模狗样儿的,居然好这口儿……你个死兔爷!”
真心误会大了,他居然以为傅斯年好男风。
别看韩世忠刚刚成年,但因为出身贫寒,从小混迹市井,社会阅历却十分丰富。
傅斯年毫无察觉,只以为年轻人面嫩,继续热情地道:
“身份的事你不必担心,回头我与刘将军分说。怎么样,跟我回汴梁吧?我给你找位名师调教一下,保你一年之内就有长进!”
韩世忠再退一步,警惕地望着傅斯年,心中暗想:
“还要请人教我那些恶心玩意儿?老子堂堂七尺男儿,宁死不做他人的玩物!”
一梗脖子,冷冷地道:“大人的‘美意’不敢受领,某只愿阵前杀敌,凭本事博个出身!”
傅斯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却没想明白具体原因。
遗憾地道:“啧啧,小伙儿还挺倔!一般人求我走后门儿还巴结不上呢!”
走后门儿?
韩世忠听在耳中,引发了更不好的联想,满脸嫌弃地看着傅斯年,心道:“这人身居高位,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居然当众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他理解的“走后门”,那真的就是字面意思……
倔强地盯着傅斯年,大有随时暴起之意。
傅斯年见他这么抵触,遗憾地道:
“行吧,既然你这么有原则,我就遂了你的意。刚才多人见证你斩首三级,按律当勋转一策,你现在就是都头了!”
“好好干,我会时刻关注你的,保证人敢抹杀你的功劳!走,带我去见你们刘统制!”
说完转身上马,示意手下给韩世忠也牵一匹。
一旁的林冲满眼羡慕,凑近傅斯年小声道:“殿帅,都头我也能当!你就行行好,让我留在边关杀敌吧!”
傅斯年斜了他一眼,立即摇头:“不行,临行前我答应过林教头,要时刻将你放在身边!按他的意思,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才能上前线。”
狭促地看着林冲,傅斯年坏笑:“所以林师兄你的战场不在这,这次回去努力造个小人儿才是正经!”
说完打马而去,林冲垂头丧气,渐渐落后了几个身位。
那边韩世忠指明方向后,为了等自己的战友,也没打马行进,溜溜达达地就和林冲并排了。
见林冲豹头环眼,很有武将的气质,又瞥见他腰间带“御”字的牌子,知道这可能是宫中侍卫的御前班直。
对于他能和傅斯年随意的对话,韩世忠有了另外一番认知,并行的时候哼了一声,道:
“大好男儿,却雌伏于人前,没一点英雄气概,可惜了一副好身板!”
正在懊恼的林冲闻言,以为韩世忠听明白了他和傅斯年的对话,叹息道:
“哎!我又何尝不想像你一样沙场建功?无奈家父执意要我先留下香火才能上阵……”
一下就把韩世忠说愣了:香火?俩男人?你爹怎么想的!
林冲长叹一声:“真羡慕你呀!这次回去非要留下一儿半女,抓紧时间还回西北征战,也省得蹉跎岁月!”
“不过你刚才拒绝的也有些孟浪,我观你杀敌虽然悍勇,但武艺尚未大成,若真能去汴梁接受我师的调教,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嗯?
听了这话,韩世忠觉得有些不对了,试探地问:“刚才那位大人说要请名师指点我,意思是找人教授我武艺?”
林冲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啊!不然呢?难不成还请大儒教你读书考状元?”
韩世忠愕然:“你二人亲近,是因为……你俩是师兄弟?”
“嘿,多新鲜呢!不是师兄弟难道还是亲兄弟?你看我俩长得像吗?家师周侗,人称陕西大侠,小子,你可是亏了呀!”
林冲一边摇头,一边打马往傅斯年的方向追,身后的韩世忠呆愣在马背上,连马缰绳也顾不得牵,任由战马低头吃草。
山西大侠、铁臂膀周侗!
谁不知道这位的大名?
那几乎是大宋拔尖儿的武者,多少人想要拜入门下!
韩世忠悔恨不已,狠狠抽了自己一下:
韩泼五!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人家好意栽培你,你居然想到了那种事上!
抬头见林冲已经走远,韩世忠打马就追:“郎君等会儿我,再跟我说说那位大人的事!”
……
刘延庆的行营已经遥遥在望,韩世忠抓紧最后的机会,跑到傅斯年面前求告:
“侯爷,请问您刚才说的话还作数吗?我不知道您所指的是周大侠!”
既能爬得更快,又能学到真本事,韩世忠哪能不心动?
再说本就是一场误会,他一改之前的态度,笑得略带讨好,又怀着一丝忐忑,生怕傅斯年对他改变印象。
傅斯年没想到他变得这么快,诧异道:“刚才还一副犟种模样,这怎么没一会儿工夫就变了?看来还是我师父的名头响亮!行吧,都随你!这回不改了吧?”
“不改了不改了!日后一定用心学艺,唯殿帅马首是瞻!之后沙场建功,上报效国家,下对得起殿帅的栽培!”
刚才还挺高冷的一个人,这会儿居然拍起了马屁。
傅斯年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道:“行行,我本人不用你报答,好好为国戍边就行。你这冷不丁这么热情,我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你恢复一下行不行……”
一位青史留名的大英雄,此刻在傅斯年面前变得鲜活无比,再不是记载中描绘的完美无缺。
也许家国情怀与个人抱负的完美结合,才最终成就了这位英雄的美名吧。
傅斯年与刘延庆见面后,告知了西夏方面的情况,他也觉得没必要继续追击了。
又向泾原路经略使陶节夫通报,宋夏之间的大战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