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发的自然灾害,朝堂上的大臣迅速行动起来,有上本启奏赈灾计划的,有请求皇帝拨款拨物资的。
最终经过朝会上的讨论,御寒的衣物、柴火,更主要的是救命的粮食,全都由户部分批发放。
赵佶强调,一定要及时控制城内的灾情,务必不能冻死、饿死一个人。
同时号召汴京城内的勋贵、富商,广开粥场,辅助朝廷赈济灾民。
傅斯年作为皇帝的铁杆亲信,加上口袋饱满,也奉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尽可能地拿出自己的财富筹集粮食,在南薰门外一处设立粥场。
施粥的第二天天,傅斯年休沐。
在习练之余,他想去看看粥场的情况。
当他到达自家粥场时,亲眼目睹了灾民的惨状,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无数灾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排队等着那一碗救命的热粥。
有些人甚至还穿着单衣,不停地搓手跺脚,以此来让身体获得些许热量。
施粥的人员都是赌坊的伙计,傅斯年凑近了看看锅里,眉头当即就拧成了疙瘩。
抓过来一个伙计问:“粥为何这样稀?施粥的时候不是讲究立箸不倒嘛?这特么都飘起来了!”
伙计见是大掌柜,小声解释道:“东家,不是我们克扣,实在是灾民太多了!”
“您总共拿出两千贯买粮,因为近日粮价飞涨,将将只买到一千石粮!按您的吩咐,总计要开场半个月,均到每天也就六千斤出头。”
“咱们这处粥场正临近灾民聚集区,每日得有三、四万人次来领粥,一人也就能领不到二两!”
“二掌柜说能尽量多救一人便是功德,遂计算了每人领取的份量,这才叫把粥熬得稀一些。”
听了伙计的解释,傅斯年虽然消了怒气,可也更加纳闷:
朝廷不是也赈灾了吗?总不能民间的施舍变成赈灾的主力吧?
去别处的粥场转了转,也都是大同小异,有的粥场甚至已经说今日发放完毕。
而且大多数私人的粥场都只供应一餐,就连朝廷的公场,锅里的粥也能看到清亮的米汤。
看着嗷嗷待哺的灾民,傅斯年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宋朝不是一直都号称“富宋”吗?
怎么赈灾如此小气?
此刻他已没心思闲逛了,急匆匆进宫,打算找皇帝说说这事。
一打听才知道,此时赵佶批阅完奏章,正在书房里作画。
傅斯年越发难受:平时看赵佶也挺有爱心的,怎么这时候还有心思作画?
来到御书房外的院子,请内侍通禀,赵佶一听傅斯年来了,还挺意外。
见面后就问:“你今日不是应该在御拳馆吗?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带来?”
还想着玩意儿!
傅斯年强忍不快,整理好表情,回道:
“官家,我今日到粥场去巡视,发现自家的粥场清汤寡水。一问才知道,是粮价高导致供应不足。”
“实在是灾民数量太多,而朝廷赈灾的力度不够!小人斗胆,请官家再拨些钱粮,不然按照这个发放量,虽说不至于饿死人,恐怕这一冬过去,不少灾民就要坐下病,再想恢复元气可就难了!”
赵佶意外地看了傅斯年一眼,说道:“这次寒灾,朝廷共计拨款二十万贯。”
“据统计,此次的灾民约有十万人,置办御寒的衣物、购买粮食、薪火等物资,这二十万贯尚有不足。”
“除了号召公卿、富商捐款施粥,我个人还从内库拿出五万贯赈济灾民。如此算下来,也才勉强保证他们的生计。”
“但章相公说,如此力度也就够用了,毕竟朝廷的用度也紧张。既然汴梁周边的寒灾都如此严重,想必周边地区也会受影响。”
“同样是朕的子民,总不能只管脚下,而不管其他地方吧?而且西北局势紧张,随时都可能用兵,还有留一大笔作军资。”
“哎,我就说我不适合当这皇帝。你看看,这才几天,泼天价的烦心事都找到头上来……”
傅斯年听了赵佶的理由,虽然认为他也不容易,但还是想尽量争取。
心想:哲宗不是给你留了一大笔遗产吗?这时候不用等什么呢?平时看你挺大方的呀,这时候怎么还抠抠搜搜的呢?!
小心地出言提醒道:“即便花费不菲,可这毕竟是灾情啊!一个处理不好,恐生事端。先帝施行神宗陛下的新法卓有成效,几年时间库府丰盈,官家可是心有不舍?
“小人别的不敢夸口,自信赚钱的营生还是有把握的,官家尽管花,一两年时间,小人保证想法为您赚回来!”
见傅斯年说来说去不肯越过这个话题,赵佶倒没烦他,耐心地问:“哈,你是觉得国库里留下的五千万贯,已经着实不少了吧?”
“从道理上说是没错,我大宋每年略有结余,目前也就是在八百万到一千万贯之间。五千万看似不少,是五年结余的总和,但账不能这么算,你得算算总账!”
“我大宋岁入,杂七杂八加起来稳稳过亿,缘何每年只结余一成左右?还不是赚得多,花得也多嘛!”
“五千万贯听着不少,可它不禁花呀!手稍微松一松就没了。小门小户过日子,若遇突发状况,可以跟亲朋好友周济一下。可朝廷若遇突发状况,却是跟谁去借?谁又有那么大一笔钱呢?”
“所以不但相公们不同意擅自动用,就连我也知道这个道理,还从内库中拨款。实话说,皇兄对自己可是够抠门的,内库只有一百多万贯,我这次可是下血本了!”
傅斯年又换了个角度劝:“官家新君登基,理当示恩于天下,好让百姓感念官家。如今遇到天灾,若是大力赈灾,岂不赢得百姓一片赞誉?”
赵佶见傅斯年仍旧坚持,摇摇头道:“哎,原先我总一厢情愿,以为你懂经济,还想给你谋个科举正途。”
“如今看,是我想多了,你还是安心在禁军里待着吧,做宰相你是不行的!漫说是宰相,哪怕州郡之地,你也未必能治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