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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儿,爹娘对不起你!”

火堆前,一对中年夫妇大声嚎哭道。

他们伤心欲绝,脸上流露着痛苦与悲愤。

这对夫妇长相憨厚,一身农夫打扮。

他们面有菜色,皮肤黝黑又粗糙,没有一点光泽。

在海敖城外,这样的人太多了。

任谁都能看得出,他们是附近食不果腹的村民。

这对中年夫妇的旁边,还有两个十多岁的少年,他们同样是衣衫褴褛,两张年轻又瘦削的脸庞,在周围火把光的照射下,显得悲彻万分。

因为木堆上的这个少女。

是他们的妹妹——白凤!

“爹,娘,谢谢你们把我养这么大,可惜女儿却不能给你们尽孝了,希望来世,我还能做你们的女儿!”

白凤目光很坚定。

但语气却带着哭腔。

她望向家人,目中流露着不舍。

“两位兄长不必伤心,务必以身子为重!以后爹娘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必死。

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结局。

因为她是附近二十七个村庄里,唯一一个出生在阴元节的女孩。

阴元节,即七月十五。

在七月十五午夜子时出生的女孩,便是至阴之体,也称为阴女。

根据各村集资花钱请来的祭司说法。

要给龙王献祭活人,唯有阴女方可。

所以白凤很不幸,被选为这次大型祈雨祭祀的贡品。

片刻后,她就会焚体成灰,然后骨洒南海。

以魂祭龙王!

这是她的悲哀,但却是二十七个村庄将近十万村民的期盼。

“白凤,这次委屈你了!不过你们同意也得答应,不同意也得答应!”

村长带着上百人,砸了她家的门,在家人的眼皮子下将她绑了起来……

此举势在必行!

在各方势力的强压之下,根本没有人会站出来保护她。

包括他的家人!

他们不是不想救,而是无能为力!

“两位兄长,快带爹娘回家吧!”

白凤再次哽咽地望向家人:

“你们快离开这里!他们……他们要放火了……”

而此时。

天色愈发明亮了一些。

鼓声已经渐停。

跳舞的一众村民也停了下来。

唯有无数的火把,在黎明曙光中显得耀眼无比。

这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

所有人都知道,祭祀的仪式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就到了活人祭这个重要环节了。

但没有人吭声,大家心里知道,这种行为有些不人道……

但终于,围观的数千人当中,有人率先打破了沉寂:

“还愣着干什么,放火啊!还要不要龙王爷降雨了?”

“对!赶紧放火,我们要祭祀龙王!”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天就亮了!”

“希望这一次能感动龙王爷,尽快显灵下一场雨吧!”

这些围观的数千人,都是附近二十七个村庄的村民,他们自发来现场,参与这次盛大祭祀,只为聊表诚心,希望合众人之力,感动龙王降雨!

一时间,周围的起哄声,此起彼伏。

各个村庄,已经在龙王庙连续祭祀了两年。

但是一滴雨都没有!

大家早就失去了耐心。

所以这一次。

各村的村长已经商议好。

以活人祭祀!搞一次大的,希望能感动龙王。

活祭,本就是此域俗例。

若能够感动龙王降一场雨。

就算死几个人,又如何?

“起火!”

为首的祭祀主持,是上坡塘村的一个老村长,姓刘,他今年就是八十七岁了,德高望重,各村都选举他担任这次祭祀的主持人。

刘老村长看时辰差不多了,终于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地大喊一声。

于是,上百个举着火把的人。

缓缓围向木堆。

下一刻,他们就要把火把扔向木堆上!

白凤的父母和哥哥连忙冲上前,想拦住这些人扔火把。

可是很快他们就被几个强壮的村民给拦了下来。

“你们走开!耽误了龙王祭祀,卖了你们全家都赔不起!”

白凤的母亲哭嚎着,但终究双手无力,只得任凭别人将她拖出了外围。

“求求你们了,别烧凤儿,烧我吧!”

嗖嗖!

嗖嗖!

数十个火把,划过一道道弧形,被投入了柴火堆各处。

轰!

火势开始迅速蔓延,在晨风的吹拨下,这堆高两丈、长宽各一丈有余的柴火木堆,立即就火焰冲天。

熊熊大火,白烟如龙旋动,直接映红了整个龙王庙。

就连庙中的那只龙王泥像,白晃晃的双目,也似乎变得有些微红!

灼热的气浪,不断升起,烟尘弥漫半空。

让白凤开始呼吸困难。

她只觉得自己脚底,似乎失去了知觉。

甚至!她已经闻到了一股烤肉香味!

低头一看。

脚下的柴堆已经燃着了大部分,恐怕用不了多时,自己就会被火焰吞没。

白凤再次望向父母兄长。

可惜他们已经不知身在何处。

于是她只能痛苦地闭上眼。

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希望能用我的死!换来龙王爷显一次灵,给这一方土地下一场雨吧!”

滋,滋滋。

不过就在此时,白凤突然听到。

噗噗作响的火焰声中,夹着一丝奇怪的声音。

滋,滋滋。

这种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声。

就仿佛水滴落在烧红的木炭中,发出的那种滋滋声。

而且,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断地砸在了白凤的头顶上。

然后顺着她的长发,流到她衣领下的脖子里。

灼热发烫的肌肤,立即就感觉到一丝清爽与微凉,同时还能感觉到脖子处,有些湿溜溜的。

白凤连忙睁开眼,只见眼前所见,尽是火焰。

她已经被一片熊熊大火给包围着!

但不知是不是误觉,白凤看到有许多点点白色的东西,在不断坠下至火焰当中。

紧接着,就发出方才那种滋滋滋的声音。

“这是水……不,是雨!”

白凤一愣,醒悟过来。

落在她头顶的这些水滴,已经越来越大!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就成了一条条白色的线,开始噼里啪啦地落在火堆之上。

噗噗噗噗。

火势虽未减,但雨水太多,不断响起了对撞声。

“下雨了,下雨了!”

“下大雨了!”

“太好了,真的下雨了!”

“……”

而周围的数千道声音,嘈杂般地吵闹起来。

围观的村民们,已经是激动万分。

白凤或许看不清楚,但他们却看得分明,天空中,落下的,是雨滴!

老天终于下雨了。

不过很快众人的声音,就被雨水声给掩盖了。

因为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就仿佛有人在天空上,往下拼命倒水一般,不,不是倒水。

就仿佛天上,有一片大海,在不断倾倒流泻下来!

村民们的眼睛,甚至被雨水捶得睁不开了。

但是他们依然仰着头,大声雀跃呼喊着。

这是暴雨啊,两年未曾见过一滴雨,可是如今天干物燥,竟然下如此狂暴的雨。

此时黎明曙光已现,旭日光芒挥洒阡陌之间。

而暴雨却下个不停,哗啦啦地在日照中急坠。

许多年纪大的村民,也是无比兴奋。

这种暴雨砸在身上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他们短暂的一生当中,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

也不知过了多久。

暴雨似乎缓了一些,没有方才那么密集了。

“你们看!天上的是什么!”

有人抬头望天,只见晨光金芒之中,漫天暴雨之上,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高空上盘旋着。

漆黑如墨的躯体。

黑鳞、黑爪。

右爪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