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对方瞧自己眼神不对,裴皎然长睫一颤,冁然莞尔,“我知道扬州有家月老庙求的红线颇为灵验。一起去瞧瞧如何?”
听着她的话,李休璟颔首。
好在裴皎然买的都是些小玩意,没什么重量。故此李休璟拿着也没什么压力。
二人穿过人群,往月老庙的方向走。前方越发的热闹,人也越来越多。裴皎然索性挽着李休璟胳膊,和他并肩而行。
裴皎然自从来扬州后,忙得不可开交,久疏江南风景。即便得空出行,也是在与人商谈政务,哪有空来欣赏江南的风景。眼下得空二人放缓步子,在人群中穿行。
今日的筵席本就是打着与民同乐的私宴为名,是以二人都未穿官服。一人着雀蓝圆领襕袍,一人则是竹青联珠纹缺胯袍。或者是驻足在食摊前买些腌梅子,亦或者在某处猜出灯谜后也不取赏赐,径直离开。李休璟时不时侧目看她,眼中满是笑意。
终于二人行到了月老庙前。月老庙前自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想不到中秋的月老庙还这样热闹。”望着庙中情景,李休璟忍不住感慨。
“那也是因为它远近闻名的灵验。”裴皎然语中带笑,“走吧。”
裴皎然挽着李休璟的胳膊,轻车熟路地穿过人群,挤到了庙祝面前。
桌案上还有好几缕系成同心结模样的红线躺在竹篮中。
“抱歉两位,今年规矩改了。只有完成庙中考验的人,才能得到红线。”庙祝望着二人歉疚道。
睇目四周,裴皎然问道:“什么考验?”
“也不难。”庙祝微微一笑,“就一关。二人需要通过跳梅花桩来登上高台,再从高台上攀爬下来,且要在同一时间落地。”
说罢,庙祝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台。高台上系明灯彩绦。此刻其附近已经围了不少人,已经有好些人垂头丧气地站在旁边。
思忖片刻,裴皎然点头,“好。”
“两位请。”
“嘉嘉,你觉得我们能赢么?”李休璟一面搁下手中东西,一面问道。
闻问裴皎然一笑,“你我笙磬同音,我想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在高台旁观察了一会,裴皎然转头和李休璟低语了几句,便往梅花桩的方向走。
主事者见二人过来,含笑拱手,“两位也是来拿红线的么?”
“嗯。”
“两位请。”主事者退后一步,让出道来。
二人皆习武,跳梅花桩对于二人来说真不算难事。尤其是裴皎然,仗着精妙飘逸的身法领先李休璟一步,跃至高台上。
裴皎然披月而立,悄悄掀起面具。望向李休璟,唇梢扬起一抹笑意。
待得李休璟也跃至高台上,裴皎然指了指台下的人群,“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吧。要是不能同时间落地,落后的那人可是有惩罚的。”
“好。”
台下锣鼓一响,二人同时从高台上班往下攀爬。台高数丈,脚下明灯曜目,人声鼎沸。
眼见二人离地面越来越近,叫好声不断响起。
“二郎。”裴皎然笑盈盈地唤了声。
“我在。”回应了一句,李休璟脚下不停。
最终二人仍旧是同一时间落地,提步往庙祝的方向奔去。二人到时,一炷香还剩一大半没烧完。
“恭喜二位,你们是今日拔下头筹者。”庙祝微笑着,将红线递给裴皎然,“愿二位栀绾同心结,莲开并蒂花。”
“多谢。”
谢过庙祝,裴皎然笑道:“伸手。”
轻眄她一眸,李休璟乖觉地伸手。
撩起李休璟的袖子,裴皎然将红线系在了他手腕上。
看着手中的红线,李休璟一笑,“我给你系上吧。”
色泽艳丽的红线落在了裴皎然腕上,李休璟亦绑了个同心结。
“你居然会系同心结?莫不是从前为了讨谁家女郎欢心,特意学的。”裴皎然拨弄着同心结笑道。
抱起方才交由庙祝看着的物什,李休璟面露得色,“又不难。我刚看一眼就会了。”
眼见李休璟一副得意模样,裴皎然便知这人是故意在挑衅她。扬眉哂笑一声,转身往外走。
出了月老庙,二人又并肩而行。
路过一家铺子时,裴皎然忽然说要进去看看。李休璟一抬头见是一家卖扇子的铺子,门口挂了个牌子。店内所有扇子,均以低于平日五成的价格售卖。
“扬州的绢扇也是有名。趁着眼下比往日便宜,多买几把回去送人。”裴皎然一面进了店,一面告知起李休璟她的精打细算。
闻言李休璟一笑,附在她耳畔,“旁人要是知道上任户部尚书,如今的裴相公居然这般小气。岂不是要连连叹气。”
“我俸禄微薄,要不然把你的俸禄和军赏也一并放我这呗?”裴皎然睨他一眼,“神策军军赏可比金吾卫要多少许多。”
“只要你想,我的一切都任君取之。”
话止裴皎然不置可否地一笑,转头就在柜台上挑挑拣拣起来。见状李休璟只好跟在后面陪她一块逛着。
店里原本在打盹的两伙计,见店里来了客人。瞬间来了精神,热切地上来招呼。给裴皎然介绍扇面的种类,扇柄的材质。
不消一会三人便聊得投缘起来,裴皎然面上笑意和煦。
把玩手中的素色竹纹团扇,裴皎然转头看向正坐在窗边喝茶的李休璟,示意年长的伙计过来,问他讨来笔墨。提笔在扇面上写了一阙诗,轻轻吹干其上墨迹。
“你去替我问问他,喜不喜欢这个。”
年长的伙计领命离开,裴皎然目光游移到不远处的帘幔后。在那里摆放个神龛,龛上点了三炷香,正散着幽微香气。端量一会,她浅浅勾唇。
在店铺内挑了十几把各式的扇子,有蝶形的,有八角的,还有菱形的。闻讯来的掌柜见裴皎然出手大方,又另外送了好几个扇坠以及香囊作为礼物。
谢过掌柜,裴皎然莞尔,“某见掌柜你这牌匾有些旧,不若我替你重新题几个字?”
“那就多谢女郎。”掌柜拱手施礼。
讨来笔墨,裴皎然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
“清风堂?女郎,这……我们原先是叫青风堂,你这字……”
“陶潜有诗,‘借问游方士,焉测尘嚣外。愿言蹑清风,高举寻吾契。’这清风拂身涤荡心神,让人欢娱。你既然是卖扇子的,叫青风堂还不如叫清风堂。”说着裴皎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