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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过衣物,裴皎然又抓着李休璟把屋子里收拾一番。两个人这才一块前往神策营垒。

路上李休璟同她说了近况。他已经获封京畿、渭北、鄜坊、商华兵马副元帅。而徐缄也攻下了咸阳,逼得秦怀义不得不败走河中。屯兵蓝田的商可孤和屯兵昭应的周元洸,等诸路部将皆受李休璟节制。

静静听完李休璟的话。裴皎然望了眼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你得拿下首功。”裴皎然温声道。

“这是自然。”

经历泾原这一场巨变,长安的势力必将迎来新的洗牌。而勤王的队伍,最好是出自天子禁军的神策军来拿下首功。如此才能保证中枢权威的稳固。但届时失控多时的宫禁,废置已久的南衙,还有波诡云谲的政事堂,都将对神策军进行一轮新的审视。对它无论是招揽,还是更深层的利用,都伴随着危险。

李休璟拥着裴皎然,下巴垫在她肩上。他清楚,这并非她的智多近妖,亦或者是未雨绸缪。皆是她在辗转反侧无数个黑夜后,所能给出的最佳答案。首功必须落在神策军身上,中枢是权威才能有所稳固。诞于其他人手中,则是将再多一方势力强大的节度使。

随李休璟一道入了神策营垒。约莫等一个一炷香左右,商可孤和周元洸前后抵达营中。

安静坐在上首,裴皎然含笑听着李休璟敲定作战部署。

“若是要先拔外城,占据坊市,再北攻宫阙。必然造成城中百姓大乱。”李休璟看了眼裴皎然,继续道:“而叛军重点聚于北苑,我等若从此处攻打他们。既可保住宫阙,又可不骚扰到坊中百姓。最重要的是坊市狭窄,叛军可设伏,不利我等作战。诸位意下如何?”

“善!”众人齐声道。

李休璟看向众人,“周将军你屯北路,防独孤峻出逃。尚将军你率部众,趁夜北上光泰门拆苑墙。”

扫了眼众人,裴皎然勾唇。

李休璟的部署合情合理。时下的长安城和先汉的长安,无论从布局还是构造上都有所不同。唯一的相通点是,皆不适合从北面进攻长安。北面多河道,无法作为登陆列阵之所,更无掩军退守之所。

所以除了王镇恶乘艨艟巨舰登渭河岸,死战得长安外,在无人从北攻长安。而如今西边有徐缄等人,李休璟的攻伐重心自然在东部的灞上。

裴皎然垂首看向舆图。处于长安城内北部的禁苑足以让其统治者,来部署最精锐的戌卫部队。

她记得不久以前,独孤博派了心腹带兵出长安去和秦怀义在中渭桥汇合,意图直取东渭桥。可惜被神策军的跳荡兵获知,率先抽调了一部分兵马突然集结在禁苑东边。同时又提防着二人合兵攻东渭桥。

所幸的是,秦怀义手底下有不少人不买他的账。又加上周燧的大军也在勤王路上,秦怀义在忧惧下退往河中。

“某领兵至光泰门前扎营,等待苑墙毁再攻打长安。裴尚书,内里交给你了。”李休璟深深地望了眼裴皎然。

裴皎然点了点头,再度看向舆图。舆图上浐水至龙首渠的方向以朱笔画了条线,上面还写着她的名字。

“渡船已经备好。让冯元显跟着你一块过去。人是我亲自挑的,你可以放心。”李休璟掀眸凝视着她,“总之……要照顾好自己。”

迎上李休璟的目光,裴皎然舒眉一笑。

夜半时分,神策军分兵三路。悄悄从东渭桥拔营离开。一者北上至临潼关,另外二人则奔赴浐水。

安排好修建营垒的事宜。李休璟亲自送了裴皎然到浐水边。

浐水上飘着五只覆有黑布的走舸。黑布下藏了二十名神策军士,皆深谙水性。已经换上利落骑装地裴皎然,从李休璟的怀抱抽身。头也不回地踏上走舸。

她一声令下,五只走舸在夜色掩护下。缓慢往城墙靠拢。

“走吧。”李休璟阖眸,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走舸上的裴皎然,望了眼城墙上巡逻的叛军。向身旁的冯元显打了个手势,众人闻令齐齐潜入手中。入水的一瞬,同时点燃了走舸上的稻草。

城头的叛军为此所惊,纷纷呼喊,以弓射之。

众人潜入水中,游向水闸。穿过水闸,又游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兴庆宫。借着月色,摸索着上了岸。飞快地换上藏在皮囊中干净的衣物,众人一道往兴庆宫苑里走。

按照此前抓获奸细的消息,兴庆宫是有人驻守的。而长安城仍旧实行宵禁。在兴庆宫待到天亮,也不现实。

敲定了计划。裴皎然带着一众神策军士直扑叛军驻扎的地方。

营地里有火光,亦有食物的香气。

“啧啧。不得不说,这些神策军的待遇就是好啊。公廨里居然藏了这么多好酒。要不是陛下,我们指不定一辈子都喝不上。”

“娘的。谁说不是。说起来,你们有没有人见过那个姓裴的女尚书啊……”

听得自己被提及,裴皎然皱眉。不用想自己的名字从这些人口中说出,多半也不是什么好话。

“陛下攻入长安的那日。我好像见过她一眼。嗯……要是能和她睡上一觉,就是死也值得了。”

闻言冯元显转头看了眼裴皎然,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收回目光。得亏自家大将不在,要不然可就完了。

诋毁和不堪入耳的话不断地响起。挂在天上的月,也渐渐沉了下去。不远处的营地里骤然响起呼噜声,裹挟着哨兵的低语声。

细辩了一会,裴皎然抬手对冯元显打了个手势。李休璟给她挑得这些人,除了是个中好手外,大部分都是他的亲兵。

前锋在冯元显的指挥下,悄无声息地摸过去。抹了哨兵的脖子后,确认其他人都已经睡下,方发出夜枭的鸣叫。

闻声冯元显迅速安排第二批人跟上。猫着腰潜行过去,干净利落地抹了敌人的脖子。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叛军中。冯元显刚杀完一人,忽然被身旁的人勾住了脚脖子。

冯元显抬头看了眼裴皎然。同时不慌不忙地道:“快把脚挪开,我起夜撒尿呢。小心我等下尿你身上。”

那叛军嘟囔了一句,挪开脚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冯元显松了口气。

旁边却有人惊叫道:“哪来的血!”

随着他声音落下,周围的叛军陆续惊醒。

睇目四周,裴皎然手中纯钧出鞘。她足下一点,跃进了人群中同叛军厮杀起来。

未几战局平息。裴皎然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招呼冯元显迅速把地上尸体的衣服扒了。让神策军换上以后,和她一块去见李司空。

她自己也挑了一副甲胄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