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时候，钱有根突然想起，说盘下水泥厂的是何雨水，她肯定也有办法，她可是绝对不会坑赵芹的，“何研究员，你那边怎么说。”
“我和你们两个的想法是一样的，人穷就得多读书，厂小就得拼科技。我那里有一种超高硬度陶瓷，可以用来代替刀头，加工高硬度金属，比金属刀头成本低一点。孙工如果有心情研究的话，我可以把资料给你。”这份技术，是何雨水某个实验失败的副产物，经过院里评定过属于可局部公开技术，所以何雨水准备拿出来让给钢机二厂，毕竟单拼硬度，金属在陶瓷面前真的就是弟弟，加工高硬度金属，金属车刀就是钢磨钢，切削什么的没有听说过。但是对于陶瓷，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而陶瓷车刀更耐高温，这也是金属车刀比不了的。关键是，这种陶瓷可不可以加工防弹插板呢，不好说哦。当然人穷就得多读书，这也是李卫国带来的，他说的一些俏皮话，大大的丰富了街头巷尾的语言系统。她可是特别注意的，不要把她听说的俏皮话之类的带过来。
“大家还有别的意见吗？”赵芹听着何雨水说的话实在是不像话，这话也是能说的，什么叫人穷就得多读书，这不就是歧视穷人，而且还贬低读书学习的重要性吗。所以她准备直接转移话题，不让大家在何雨水的话上多做纠缠。但是下面已经没有反对声音了，制冰机厂，不能要这是大家的共识，电子管厂没有出路，而且按照技术科钱有根科长的意思，未来的发展是晶体管，电子管也没有未来，所以自然也没人要，再加上现场三个技术大拿给大家画了一个大饼，眼看着这个饼还能吃到，所以大家对于接收水泥厂都很满意。
这个时候几乎全程都没有说话的程副厂长终于说话了，他对于现在厂里这种技术导引一切的情况感到很担忧，尤其是那句，这个厂子不能盈利，就是技术不到位，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说法，虽然他也不认为精神和主义能破除万难，而且赵芹似乎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但是坚持政治，和坚持领导都是必须的。
“我说两句啊，咱们作为工人阶级，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群体，不要遇到困难就退缩，要有迎难而上的决心。”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了赵芹正在给他使眼色，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也知道赵芹应该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让他说了，他也直接顺着赵芹的意思立刻转移了话题。“咱们也要下个决心，咱们厂里领导虽然不懂技术突破的方法，但是也明白技术突破的难度，所以我们对技术人员，和工人不设指标，我建议我们厂里以四千人就业指标为由，向上级申请返还今年的利润，并且除了已经在建的项目，其它一律往后推，集中精力打赢这场水泥厂扭亏为盈改进大作战。”
什么意思，就是找上级保证，我们这个水泥厂改造能提供就业，能有技术突破，等等，但是我们缺钱，所以可以向上级要钱，第一种就是年初，找上级说清楚，我们厂里什么情况，我们要截流今年的全部利润，用来发展。当然，虽然说是年中也无所谓，毕竟大部分资金都是到年底进行周转的。第二级就是申请返还资金，就是现在是年中了，单单截流已经不够了，希望你们能把我们上半年交的钱还给我们。第三种就是这个样也不行，那么我们就要申请专项拨款了，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没有一个好拿得。
程副厂长说完，下面议论的声音可不小，毕竟这就是在赌博啊，这一次赢了一切好说，你要是输了，你试试，未来，会有专人盯着你的账目和资金，到那个时候，厂里想和现在似的，用截流资金想干嘛就干嘛可就不容易了。比如发个奖金啊，盖个房子啊，建个室内体育馆啊，那都不可能了。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会很难，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这么干的。
“安静，安静，对于程副厂长的建议，大家有意见就说出来，咱们厂里会充分考虑大家的意见的。”赵芹虽然这么问，但是下面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有意见，因为厂里创造的奇迹多了，大家对厂里的两个甚至说三个技术部门有充足的信心，绝对不至于完不成任务，而返还利润就是来钱最快的方法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回去和全厂职工同志商量一下，咱们下周一，开厂代会统一一下意见。孙工，钱工，雨水你们三个留一下，散会。”
等大家都走了之后，赵芹才说，“刚才程副厂长说的那些话你们听懂了吗？”
程副厂长这个时候接着说，“我的意思不是说发展技术不对，也不是说利用科技来解决问题不对，而是，这个话不能挂在嘴边，指导我们破除万难的是两个主义，一个思想，这个是要牢记的，不要弄混淆了主次，这次都是自己人还好说，要是在外面，一旦被人抓住小辫子，就很麻烦了。”
“程副厂长的良言，你们得听，这可是非常紧要的，孙卫东，你是不是觉得这次你父母这件事上，你无灾脱险，你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大家都得让着你，给你帮忙啊。我告诉你，在我们看来，你爹妈是谁，你身份如何，一点都不重要，只要你出身没问题，不是迪特，态度端正，影响都不大。但是今天说的就是态度问题，你们好好想想，明天没人一千字反思交到我桌子上来。还有雨水，人穷就要多读书，什么意思，这也是你能说的，你，两千字。下周回家的时候给我。”
“好的，谢谢程副厂长。”三个人连忙向程副厂长道谢。程副厂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都是同志，不过你们真的要注意一点，你们先回吧，我和赵书记还有点话要说。”
准确说，孙卫东并不比程副厂长级别低，甚至还要略微高一点点，但是由于孙卫东更年轻，而且还刚刚犯了错，再加上，赵芹刚刚把他们训了一顿，所以这一次程副厂长也就带了一点高位的压制。
等人走了之后，程副厂长才说，“赵书记，我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一个水泥厂恐怕不够啊，还不如要那个制冰机厂呢。”
“我知道，那个制冰机厂肯定也是咱们的，上面想让他们甩包袱，这一次既然拿出来了，而且还是三个厂唯一一个盈利的，摆明了就是要给咱们这个，咱们就算是不要，最后也肯定会塞给咱们的。但是咱们主动要，和他们强压着给，肯定是不一样的。咱们宁可花费人力物力去改进一个赔本还赚不到吆喝的水泥厂，也坚决不要一个正在盈利的制冰机厂，他们应该也明白这个意思，肯定得把里面的关系户清理一下，要不可就不怪我们挺直腰杆子，坚决不要了。”
“我知道，我现在就怕他们会卡我们的资金返还，要是因为这个卡了，咱们厂还真是麻烦。”
“没事，大不了一点点来，咱们去年的自留资金要是先把体院馆的建设停了，能剩一大笔，再加上今年的钱，看看怎么改造省钱，先减少亏损再说，到时候我催催卫东他们两个。”
“赵书记厉害啊，孙工，钱工这种任务，你都跟训儿子差不多。刚刚训得，连头都不敢抬，连我都跟着狐假虎威了一把。”
“我们都是一个大院的邻居，他们怎么长大的我不知道，可是他们怎么从一个小混混一样的工人成长到现在的大工程师的，我可是全程参与的，也给他们帮了不少忙。再加上他们和我闺女平辈论交，你说我那他们当弟弟看也行，当侄子看也不为过，他们也都习惯了，对我也挺尊敬的，至于不敢抬头，那是他们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实在在当不得你的夸奖。”
“也是赵书记你闺女厉害，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孩子，不用这样，一半就行，我就笑醒了。赵书记我想给你商量个事，我有个闺女，今年高考没戏了，我想着让她进咱厂里，当个临时工，跟在你身边学习学习，以后也好有个好前程，你看行不？”
“哦，圆圆这孩子，学习不挺好的吗，今年说是好多大学都扩大招生了，怎么还没戏呢。”程圆圆是程副厂长的心头肉，也是老来得女，学习成绩一般，属于专科有望，本科没戏的那种，考上考不上都在两可之间，但是赵芹又不是傻子，恭维一下又不少块肉。
自从62年教育整改之后，部分水平比较高的中专，升级成了大专，比如原来属于供销总社的商业学校，并且变更了归属，为了弥补商业学校离开的空档，供销总社又成立了被称作未来中专第一校的供销学校。另一部分原本属于大学的学校，由于水平比较差，也进行了降级，比如，农林机械耕作学院，就降成了专科。同时也正式断了高考生考中专的可能，因为原来招高考生的中专院校已经升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