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鑫跟着赵芹回家之后不久，何雨水拎着两个麦乳精瓶子进门了。
“你买这东西干嘛，光浪费钱，你嫂子又怀上了，正缺营养的时候，你拿回去……”
“赵姨，我这不是麦乳精，也不是买的，就是借用一下瓶子。”然后就对赵鑫说，“来猜猜，这是什么东西，提示一下，可以吃的东西。”
拿过来之后，赵鑫仔细观察了一下，有点像绵白糖，尝了一下，甜的，味道也很像白糖，但是无论是那种凉劲，还是甜度，都不像白糖。赵芹也弄了一点尝了尝，“雨水这不就是白糖吗，你买这个干嘛。”
何雨水冲着赵芹笑了笑，赵芹立刻就明白了，这绝对不是白糖。赵鑫也在考虑，不是白糖的甜味剂，木糖醇，赤藓糖醇，海藻糖等等，到底是什么呢，总不能是说糖精钠吧。在赵鑫的印象里，大量的低卡代糖都是新世纪才大量出现的，哪怕是早的也是在八十年代出现的，应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就比如木糖醇，生产不复杂，提纯累死人，就跟青霉素似的。（实际上，木糖醇六十年代初，就国产了，但是质量和工艺都不先进）
但是又不能以常理推测何雨水，她也是有可能跨时代发展的，关键是赵鑫并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长什么样，这些东西虽然有家用的在卖，但是主要还是食品工业的添加剂，赵鑫也不是啥需要控制糖摄入的人，所以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东西。
“不知道，猜不出来，应该是某种代糖，但肯定不是糖精钠。”
“切，谁都知道不是糖精钠，行了，不让你猜了，是木糖醇。”
“啥玩意，木糖醇？”
“啥叫木糖醇？”娘俩分别发问。
“木糖醇就是一种和糖一样的甜味剂，但是人体不吸收。”
“那吃它干嘛？这不是浪费吗？”
“提供一些吃甜的愉悦感，顺便替代部分白糖，让它们可以应用到其他地方去，而且高纯度的木糖醇可以出口，价格很贵的。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药品。”实际上民间对于白糖的需求，主要是它的甜味，并不是它的供能作用，一般吃得起糖的，大概也不缺吃的。所以只要有一种东西可以取代白糖，价格足够低，起到甜味剂的作用，那就可以让白糖在工业和军事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可是木糖醇比白糖贵的多吧！工艺又复杂，加工过程还要加氢的，太复杂了吧。”
“我用的是微生物还原法，用不到这些东西，剩下的就看你了，我已经把流程做到最精简了，微生物木糖还原，我都解决了，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完成最初的木糖水解和后面的提纯和结晶，这是我的研究报告，你有空看一下，早点做出来。”
“很急吗，要是急得话，就通过公家单位合作，现在我手头有两个半项目，实在是没有时间。”
“赵姨前段时间不是被红星厂那群废物给连累了吗，做出来，放到赵姨的厂子去生产设备，到时候这也是一个功劳，把身上的处分顶了就好。”何雨水最近在化学方面的侧重有点多，她的带教老师已经有点不满了，所以没特殊情况，她近期也不想从事化学方向的研究，但是，这不是情况特殊吗。
赵芹听了刚想说话，就听赵鑫说话了，“这个事，我这边也有眉目了，关于精制炼钢的，我现在正在安排我们单位，给我试制一个小的，等成功了，让我妈厂里生产，那个更适合我妈。”
这个时候，赵芹真是又恼又喜，又挺感动，喜的是两个孩子都挂念着她，恼的是，“你们这俩丫头片子，我还用的着你们给我消处分，真把我当成靠闺女的人了，以后这种事儿，你们得给我商量一下，这种情况的问题很多，很复杂，有的时候，有一点小处分，不是坏事，急着把处分消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赵芹已经感觉到了，这段时间太对，不好判断大小，但是肯定是以批评为主，也应该不会太大，因为现在的环境并不支持，身上有个小小的处分，方便立靶子，大家就会朝着这一个方向使劲儿了，但是这个处分不大，错误很小，所以基本上不会受什么影响，如果你身上没有靶子，万一有好事儿的，非得给你找个靶子，那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了。赵芹想要给自己撤销处分并不难，她想立个小功也不麻烦，但是她就是不想干。
“妈，又要出事了吗？”
“不会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感觉应该会出点事，你们在单位里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结仇，也尽量不要闹矛盾，要是矛盾不可避免，最好一下摁死他，哪怕是动用点手段，千万不要打成拉锯战。”要不怎么说赵芹不教好孩子呢，这也是两个小孩儿能听的吗，但是赵芹却觉得，两个人都已经参加工作了，就是大人了，大人和孩子不应该以年龄作为分界。
赵芹也没在这件事上细说，反而拿过何雨水提供的资料翻了翻，因为就一点，所谓的木糖醇要想替代白糖，首先成本就不能比比白糖贵太多，贵一点点能接受，太多绝对不行。一看原材料，赵芹愣了一下，玉米，小麦，水稻，谷子秸秆，玉米芯，甘蔗渣等，后面的展望里面居然还有各种各样的草，这是喂牲口的吧，人能吃这玩意儿，只能说化学好神奇。现在化学是一个大类，就比如说现在的青霉素是由微生物制作而来的，需要的就是提纯之类的，放在后世，这属于生物工程吧，现在通通属于化学。
工业生产，一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规模越大，成本越低，所以何雨水也一样的习惯，所以何雨水这一次的设计就是奔着集群式成规模去的。对于什么工艺参数什么的，赵芹看不懂，但是她看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原材料产出率非常低，远比甘蔗制糖更低，如果按照何雨水计划的产业集群，那么最大的压力和成本都将压到运输上，总得算下来，成本会变得非常高。
“雨水，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原材料，怎么运过来，生产的残渣，可以当肥料，又怎么运出去？”
“火车啊？”
“你觉得我们的火车速度能经受的起这么恐怖的运输压力吗，或者说你觉得大批量火车的成本，咱们抗的住吗？”
“啊，那怎么办？”
“先小规模试验，确定成本之后，向上申请，实际调查一下，多大的规模，覆盖多大地区的原材料回收，才能做到最低成本。你搞得这东西，最大的问题就是原材料运输压力太大了，或者说，你考虑一下，把流程拆了，第一部水解，对原材料和副产品的运输压力较大，就小一点，多建，后面的微生物还原和提纯结晶，运输压力小，就可以考虑你的这种大集群生产了，你说对不对。”
赵鑫刚想说可以粉碎压实运输，但是突然又反应了过来，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个条件，在拖拉机主力还要靠进口的时代，谈联合机械化作业就是扯淡。而且秸秆还不能都收走，这还是农村地区的重要燃料，草木灰也是重要的钾肥。一旦把秸秆都收走了，那大家就要开始砍树了，现在对于砍树，国家还是有限制的，这里面又有一个度的问题。但是有了木糖之后，就只能生产木糖醇吗，不还有丁醇这种可以混合汽油当燃料烧的东西。
赵鑫很快就把这个东西和何雨水说了一下，结果何雨水居然也有相关的计划，但是毕竟不如木糖醇方便，而丁醇的重要性也没有木糖醇重要。就一个，木糖醇可以出口，就大大提高它的重要性。两个人围着一个计划书，在实验室里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由何雨水独立去完成任务，为她更进一步打下基础。
第二天，赵芹就找到了张厂长，跟他说了一声，赵鑫手里可能有一个和炼钢有关的技术，让他去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张厂长果然又在厂里拉了一个小会，讨论一下怎么办。赵芹的目的就是上赶着不是买卖，如果是赵鑫自己因为她妈在这边上班，就眼巴巴的把技术拿过来，一次两次的厂里可能还挺高兴，但是时间长了，肯定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到时候真要是赵鑫不合作了，反而不好。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赵芹比谁都懂，当初她和齐家不就差不多的情况吗，她兢兢业业的养着全家，结果明明是齐家对不起她，到最后，有错的居然成了她。还不如这个样，她只负责提供信息，让厂里自己去争取，争取到了固然是好，争取不到，也没啥办法不也是。
最后还是马书记准备找段厂长打打战友牌，看看能不能借助一下当年一个马勺打饭的感情套套近乎。至于张厂长，他则想的很多，能让赵芹知道，说明这东西不泄密，和炼钢有关，并且还能牵扯到他们厂，那就说明这肯定不是转炉那种大家伙，那么最有可能的东西立刻呼之欲出，电炉。而且赵鑫的东西能耗一般都比较吓人，先进归先进，但是耗电量也都很恐怖，所以说钢机二厂，必须有自己的大型发电中心，坚决不能依靠红星厂的发电站，没说的，备车，总厂走一趟。
这也是赵鑫的局限性，她生活的时代，年发电量几万亿度，现在经过了一五计划的大力发展，才堪堪完成了一百五十亿度的发电任务。再加上她用的工艺总得来说比较先进，综合成本更低，所以为她的项目专门建设发电厂也划算，最后就是京城的供电总的来说还是有保障的，赵鑫只知道现在缺电，但不知道究竟缺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