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毋恤应该感到害怕吗?先不提是不是做贼心虚的事情,看看智宵当前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今年十五岁的智宵,身高已经有一米七出头,身高多长不重要,重要的是身穿重甲,甲胄之上的血正在往地面滴落,一些碎肉以及内脏挂在甲胄之上。
上过战场的赵毋恤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见多识广,可是还真没有就近看过浑身浴血的人,不用说那人是刚刚冲进走廊大杀特杀的智宵了。
因为赵毋恤本身就对智宵有敌意,并且敌意还非常浓,即便是平时被智宵注视都会产生心理压力,不要提当前这种状况之下了吧?
“勿慌,你乃赵氏宗子,站稳!”赵鞅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赵毋恤听到了赵鞅的话,一颗“砰砰砰”快速跳动的心脏还真慢慢稳了下来,只是小腿肚还是无法控制地在发颤。
“宵。”赵鞅对智宵招了招手,示意走到跟前。
智宵还真就走向赵鞅,期间连犹豫都没有。
一身的重甲,即便被十数人攻击,也要攻击者能一下将智宵杀死,一旦智宵没有极短时间里受创身死,距离极尽之下的攻击,想杀谁就杀谁。
所以,智宵需要犹豫什么?
赵鞅这一刻无比赞叹智宵的勇气,心里很难免不拿智宵与赵毋恤对比,一比之下感到非常心塞。
只不过,赵毋恤不是还小吗?还是众多庶出子嗣的一员,前期缺乏了相关的教育,成为赵氏宗子之后,赵鞅面临的事情太多,着实是让一些教育没有来得及补上的机会。
智宵来到赵鞅身前一米站定,问道:“翁人有何吩咐?”
能够看得出在场赵氏阵营的人很紧张,一个个绷着一张脸,或是恐惧,也有目露凶光的人,他们很一样的是手摁在剑柄之上。
赵鞅看上去倒是无所畏惧,笑呵呵地问道:“埋伏之人,众也?”
智宵做出了一副回忆的表情,一小会才说道:“宵所杀之人,应有三十余众,麾下斩杀或有四十余人?”
什么玩意?
也就是说,光智宵一个人就干掉了三十多个?
赵鞅一阵“哈哈”大笑,无比开朗地大声说道:“好、好、好!一人斩杀三十余,此佳婿何处寻觅啊!”
智宵也跟着一阵大笑,很突然地收敛笑意,非常认真地说道:“此为小道。宵亦率军屡败诸侯,初战败宋、卫、鲁联军,再战灭齐军五万,后击退七万楚军,近期歼灭三万齐军,又有接连消灭三千、五千、上万齐军履历。至今未尝一败。”
这些事情也就发生在这两三年。
真正发生过战役,大多数人都有了解,只是合在一起讲出来,还是足够令人感到震撼。
算一算就知道了。
智宵从初次统兵出征,到今天这个时候,先后在战场上击败的敌军数量,加起来怎么都超过十七万了。
最重要的是什么?智宵十五岁就成为一名常胜将军,确确实实还没有失败的例子。
年龄是重点!
十五岁的智宵就能做到那么多,取得这等成绩,以后还能取得什么成就?
多少十五岁……,不,或者说多少活到老的人,同样是卿位家族的出身,还是作为核心成员,他们有智宵的战绩吗?
晋国漫长的历史中,比智宵战绩更辉煌的人绝对有,只不过他们是古人。
要比就拿当代人来比,不是吗?
这时,智跞领队,魏侈、韩不信等人,一大堆人已经步入殿内。
他们走进来时,一股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贵族嘛!哪怕没有亲自杀过人,谁还没有出征的经历,闻不得血腥味呢?
智跞完全是看到智宵直面赵氏父子才选择进来,要不然还要等各处厮杀真正结束之后。
因为智跞带人进来,气氛方面肯定是要变一变。
比如说,不想也不敢掺和的人,他们现在就更是要退得远一些,免得天降横祸。
有立场的那些人,他们需要赶紧摆明立场,团结到自己的老大哥身边。
现场也就变成了智跞领头,直面赵氏阵营的那些人。
从人数来看,智跞这边显得人多势众,尤其是魏侈和韩不信带着自家的附庸在凑数。
在今天,只要事情没有水落石出,魏侈确实会站在智跞这一边。
事情的可疑之处在于赵鞅太早入殿,偏偏埋伏的刀斧手没有行动,摆明刀斧手就不是用来对付赵鞅的。
既然埋伏起来的刀斧手不是针对赵氏,没有入殿的家族都有可能成为袭击的对象,其中也包括了魏氏,魏侈还怎么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正卿。”
“中军佐!”
智跞和赵鞅都无视了又在颤着嗓子咆哮的晋君午,看似温和地互相问候。
“上军佐,下军将。”
“中军佐。”
赵鞅怎么会忘了韩不信和魏侈呢?
只是韩不信和魏侈脸色看上去就没有那么轻松,看赵鞅的眼眸里有怀疑,更多的是忌惮。
赵氏啊!一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家族,会干出什么事情都不令人意外。
“若说今日之事,鞅只是知情,未做干预,不知正卿、上军佐、下军将可愿相信?”赵鞅问道。
说知道,可是没有插手,倒是符合赵鞅的为人。
智跞沉默不语。
魏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韩不信却憋不住,问道:“中军佐早知此事?可知乃是针对何人?”
赵鞅轻轻笑了几声,说道:“怎不能是某人想对我等一网打尽。”
晋国的卿位家族,有一家算一家对某人都是祸害,对吧?
晋国的几代国君,哪位不想全面清除掉卿位家族呢?
可是,从卿位被设立的那一刻起,哪怕是设立卿位的晋文公也办不到,别说后面的历代之君了。
最为接近成功的是晋景公,只是晋景公落得一个掉进粪坑溺亡的结果。
反抗最激烈的晋厉公,一番所作所为直接让名义上还是公族的郤氏除名,连带一样是公族的栾氏变得一蹶不振,倒是肥了赵氏和智氏。
后面的晋悼公其实也用扶持中小家族的方式,极大削弱了卿位家族的实力,有问题的在于晋悼公而立之年就薨逝了。
赵鞅一副不屑说谎的作态之下,包括他在内,几位卿大夫都转身看向台陛上正在跳脚的晋君午。
“寡人不知……,寡人非是主谋……。不对,便是寡人所为,尔等可敢弑君!?”
那么,晋君午到底是不是主谋,又有谁参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