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娇走后的片刻,巴小光便从民宿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看上去就很沉甸甸的袋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他做完这个民宿工程之后得到的成果……工地上似乎一直都保持着这种习惯,喜欢用现金结算,即便现在已经是电子支付的时代,可相当一部分农民工还是保持了原来的习惯,只有现金握在手上才算是踏实,而这个世界,也仿佛只剩下他们还在坚守着那个已经过去的岁月。
……
我和巴小光去了一个他经常去的烧烤店,这是一个很小的烧烤店,隐藏在一个靠海边的小巷子里。巴小光告诉我,这家烧烤店最大的优点,就是吃完以后,第二天不会拉肚子。
不会拉肚子,就意味着在选材上很厚道,选材厚道的烧烤店,一般都不会太便宜,这显然不太符合巴小光的消费观,至少,我以前认识的巴小光,根本就不会在乎吃一顿烧烤,是不是会拉肚子,他似乎也开始对生活品质有了一定的要求。
跟我想的差不多,这个烧烤店的定价确实不便宜,一条普通的烤鲢鱼都要六十多了。
我还没将菜单看完,巴小光便拿了两瓶茅台飞天放在了桌面上……这简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他笑了笑对我说道:“我干爸说了,以后干工程,少不了要应酬,这种酒,车上都得常备一箱……对了,我车里还有几条好烟,回头给你拿两条。”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回道:“你干爸说的没错……做生意就是做的交际,做的人情……但咱俩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吃烧烤,配点啤酒更美!”
“我点了不少海鲜,还是喝白酒吧……要不然就变成通风套餐了。”
巴小光真的是变了,言语中有了一些小幽默,而这种小幽默出现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改变别人的意志;而作为一个包工头,这也确实是一种必不可少的能力,毕竟没有驾驭别人意志的手段,是不能服众的,如果不能服众,就不能带团队。
还没等我拒绝,巴小光便已经拆开了其中一瓶茅台,然后给我倒了满满一杯;他怕我没烟抽,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九五之尊香烟递给了我。
我有些不适应,但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巴小光他快要领悟了,所以,尽管他一直在谢谢我,但他的干爸,才是他生命中真正的贵人,我和任然都不算。
……
白酒容易醉,两个人喝了一瓶之后,我便有些飘飘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巴小光正色对我说道:“潮哥,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嘛,说在小城承包了一个景区,里面有很多民宿项目……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施工队弄一点活儿干……提成什么的都好说,反正肯定不会让你白帮忙。”
我再次怔住了,习惯性点上一支香烟,才开口回道:“看样子,咱们真的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之前,确实差点就承包了一个景区,可是后来输给了竞争对手……”
我摊开了手,示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巴小光又问道:“那你现在都忙什么啊?”
“也没忙什么,跟以前一样,四处晃荡。”
巴小光稍稍沉默之后,笑道:“你还是那么潇洒,真是想羡慕都羡慕不来……对了,潮哥,你现在和然姐还有联系吗?”
“有,我们的联系一直都没有断过。”
“她之前那个号码好像不用了,你能不能把她的新号码给我……”
“怎么了?”
“她在没有决定去普吉岛之前跟我聊过……说是在日照那边有一个旅游小镇的项目,虽然她不做了,但老板她肯定认识,看看能不能让她帮忙牵个线……我想把这个项目的水电和木工活儿都吃下来。”
“你不是说你干爸给你介绍了一个房企的项目吗……摊子铺这么大,能驾驭的住吗?”
巴小光带着极大的信心回道:“能,我们也有自己的圈子,大家现在都信我,不管多大的项目,不就是人找人的事情嘛……分分钟就能弄几个施工队出来。”
我笑了笑,回道:“你这是要奔着一年赚一千万去了啊。”
“帮帮忙,潮哥……反正只要是你介绍的活儿,我都给你提成,然姐那边我心里也有数。”
“你还是别贸然和然姐联系了,毕竟她已经出国这么久,国内的生意她不一定想掺和……这样吧,等然姐下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她提一嘴,她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再告诉你。”
“行……你一定惦记着这个事情啊。”
“好。”
我应了一声,而后自顾自端起酒杯,将里面的白酒一饮而尽。
……
酒后,巴小光又提议去KtV唱歌,说是某个KtV有几个质量不错的俄罗斯陪酒女,他约几个新认识的朋友,陪我喝到尽兴。
我当然拒绝了,临分别时,他又硬塞给我一条九五之尊,说我如果不收下,心里就没他这个朋友,为了让我收下这条烟,他快把我衣服扯烂了。
我收下了这条烟,也突然觉得,我和这个原本老实本分的男人,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
最后,我只是叮嘱他,别酒后驾驶,他告诉我,待会儿有人来接他……
……
我没有立即回酒店,就站在海边的岩石旁,吸着巴小光刚刚给我的好烟,吞吐间,我想了一些心事,也想乔娇,想鹿溪,想我们还未出生的孩子……
回头的时候,看见巴小光和一个夜场打扮的女人搂抱在了一起,然后又一起上了车。
我闭上眼睛,撇嘴笑了笑,到底什么为好男人,什么是坏男人呢?
答案或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反正,一个人变坏,总是会有原因的,而时间也终将会改变很多,但我依然不后悔,因为我所相帮的,是当时那个巴小光。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乔娇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她告诉我,左小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关羽博那边,情况不太乐观,直到现在也没有脱离危险。
……
我终于回了酒店,在酒店里等着乔娇回来,而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流逝了,夜,已经深沉到除了黑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颜色……
我努力看向窗外,试图在遥远的海面上找到一盏渔火,哪怕它是晃荡的,微弱的……只要火光还在,希望也就还在。
我终于看到了那么一盏渔火,漂浮在海面上,忽明忽暗。
我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一些,可乔娇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又低头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深夜的两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