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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宝庆府有故人来(上)

丁迁和魏落桐在旁听到唐世勋居然直呼桂王爷的名字,两人皆吓了一大跳,莫非这位流落异乡的桂王爷与世勋公子发生了甚不愉快?

魏落桐赶紧全神贯注地看着唐世勋递给她的密信,丁迁固然也猜到了这一点,但唐世勋并未让他看密信的内容,即便他心头好奇心再盛也自然得按捺住。

唐世勋深吸了一口气,他用炭笔在本子上快速地写了几行字,随即撕下这张纸交给丁迁:“立刻传给韩夫人!”

“卑职遵命!”丁迁领命后赶紧告辞离去,他见唐世勋写的这张纸既未折叠也未用密语,当他走到东墙的石阶拐角之时不禁好奇地瞥了一眼。

只见唐世勋在纸上写道:‘你那姑父不仅要我修缮他的王府,还要讹我几百万两银子,更要与十几位藩王联名写奏章弹劾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男人?若你三日之内不回来,我立刻拒绝他的所有要求!’

丁迁看罢险些没站稳而从石阶上滑下去,他晓得韩夫人的亲姑姑韩氏乃是桂王爷的妃子,实际上那韩氏并非朱常瀛的正妃和次妃,她不过是桂王爷的‘妾妃’之一。

当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桂王爷自然算得上是韩夫人的姑父。

而这桂王爷居然敢讹世勋公子几百万两银子?那岂不是在讹咱楚军?且讹了银子还要写奏章弹劾公子?

丁迁已是气得咬牙切齿,他还真佩服唐世勋的涵养,若换做是他,哪管对方是不是韩夫人的姑父,他怕不得直接拒绝那桂王之后再一把火烧了这王府去!

东墙之上,魏落桐看罢王秀荷的密信之后亦是惊怒交加,她一脸森然地压低声线道:“公子,这老匹夫怎敢如此欺负您?”

唐世勋看着庄严华贵的王府,神色幽幽地说道:“欺负?这个用词可不妥当,那老匹夫不过是开出他的谈判价码罢了。”

“谈判?”魏落桐俏眉微蹙:“公子,请恕奴家愚钝,如此苛刻而无理的条件怎还能叫做谈判?”

“嗯,待到伊人回来见我,你自会明白这其中原委。”唐世勋说罢不再思索此事,随即展开了丁迁适才给他的第二封密信。

这封密信乃是军情五科的科长郑罡所写,信中写道,郑罡于昨日抵达了江西省吉安府的府城庐陵,与他一同抵达的有军情五科的诸多骨干,还有薛正、倪夫人和吴杏林等人,另有第三批的薛刚等人亦已进入吉安府境内。

虽然由陪都南京传出的各种有关北京城的消息真假难辨,但京城陷落已是确切的噩耗,至于崇祯帝是否安在则依旧众说纷纭。

不过这对于郑罡和薛正等人而言已是足够震撼,他们也终于理解了唐世勋在三月下旬时的布局,即为何要让郑罡的军情五科去开辟江西省的情报网,又为何要薛正、薛刚、吴杏林和倪夫人等人去往南直隶的陪都南京城开辟情报网。

故此,在今日郑罡发来这封密信之时,薛正和吴杏林等人已于清早便启程离开庐陵城,他们沿着军情五科第一组的组长殷骏所制定的路线,经由江西省中部的抚州府去往东北角的饶州府,而后进入南直隶的徽州府、宁国府,最后抵达应天府的南京城。

而殷骏已抵达江西省中部的抚州府临川并建立了鸽站,他昨日给郑罡的飞信提到了一则极具价值的情报。

早在去年,左良玉为了避开张献忠的锋芒,率其麾下二十万大军由湖广武昌府撤往江西的九江府观望之。

那武昌府可是湖广的省府所在!因此左良玉拥兵自重之举遭到大明朝廷诸多官员的强烈谴责与弹劾,况且湖广遭献贼肆虐,左良玉岂能脱得了干系?

迫于朝廷敕令与政治压力,左良玉不得不硬着头皮反扑,虽然他雷声大雨点小的只拿下了一个小小的汉阳府,但也算对朝廷有了个交待,而汉阳府城汉阳与武昌府城江夏之间只隔着一道长江,两地相距仅数十里地!

到了今年正月,张献忠的数十万贼军西进四川,左良玉方才尾随其后收复了武昌府。

至三月,左良玉已控制了湖广北部靠东的武昌府、汉阳府和黄州府,这三府之地在湖广北部才多大点地盘?要知道同属湖广北部的襄阳、德安、承天与荆州四府还在李自成的大顺军手中。

可就因为左良玉拥兵二十万,无论这当中有多少水分,但在今年三月上旬,大明朝廷下诏封左良玉为‘宁南伯’,并授予其子左梦庚‘平贼将军’之大印。

但即便得到朝廷的封伯之赏,左良玉又岂敢去招惹占据荆、襄等四府的大顺军?

而由于张献忠还有不少后路精锐盘踞于南昌府和荆州府以南的岳州府,左良玉也迟迟不敢由武昌府发兵进入岳州府境内。

至少从殷骏在江西抚州府城临川收买的一位高官口中所透露,左良玉在三月时还未敢去收复岳州府,且这位高官还甚是担忧地指出,如今京城陷落,也不知天子安在否,恐怕左良玉这厮又要继续持观望态度喽。

唐世勋将这封密信看罢以后递给了魏落桐,她在看过之后将记录于案,以供唐世勋在需要时进行查阅。

魏落桐在看过密信后一边记录一边气呼呼地抱怨道:“这左良玉也太可恶了些!二十万兵马还不敢去收复岳州府,偏偏朝廷还封他为宁南伯,莫非整个朝廷都瞎眼了?哼!他都能封伯,公子您将来岂不是该向朝廷要个侯爵甚至公爵来当一当?”

唐世勋闻言不禁莞尔,他宠溺地揉了揉魏落桐的后脑勺,无所谓地笑道:“管他左良玉被封为伯爵还是侯爵,这等虚名不要也罢,这厮迟迟不进岳州府,于我楚军而言可是个好消息!”

魏落桐俏脸羞红,嘟着嘴儿娇嗔道:“公子!旁边如此多人在候着,您怎可如此欺负奴家哩!”

东墙之上不仅侍立着仇大刚、武大榔和雷东山等数十个亲兵和十余个肃卫中人,还有东路、西路和北路联军、各路占领地总管府、军情三科、以及衡阳城的府县两衙和楚军商会等等各部门派来的联络员。

这上百号人在旁候着,也难怪魏落桐会害羞,同时她心里边自是甜滋滋的。

正在这时,肃卫统领于青青沿着石阶走上了东墙,且恰好瞥见唐世勋宠溺魏落桐的那一幕。

于青青忙低垂着眼帘以掩饰眸子里的恼色,随即一脸平静地走到唐世勋身旁禀报:“公子,肃卫警备司的人适才在城南的回雁门抓住一个四处打听您在何处的可疑男子,此人在被抓之后自称乃是您在宝庆府的故人。”

唐世勋撇了撇嘴:“这段时日自称是我的故人者多得很,此人莫非有甚特别?”

于青青螓首微点,似笑非笑地低声道:“此人虽衣衫褴褛彷如乞丐,但怀中却持有崇祯十五年乡试中举的告身,他名叫周明裕,且还说,他乃是您的内兄!”

“呃?”唐世勋闻言一愣,内兄不就是大舅子?他的大舅子不是姓郑吗?

等等!周明裕?唐世勋的眼皮子突然一阵乱跳,周明裕不是嫂嫂周文茵的亲大哥之名字吗?且周明裕的确在前年中了举,莫非是唐世邦派他来的?但他又为何衣衫褴褛如同乞丐?

唐世勋也不再多想,他连忙打了个哈哈:“哦?难道真是我内兄来了?走走走,快把他带去东华客栈,我亲自去看看他是真是假!”

说罢,他吩咐东墙上的众联络员们‘下班’,而他则大步流星的离去。

这所谓的下班也不过是离开这东墙而已,一众联络员们全都住在东墙之外的东华客栈随时待命,他们不禁腹诽,这都还未到下午酉时,公子怎的就提前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