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是沉默着跟着太子往书房而去,气氛也显得越发沉闷了起来。
在场的几个伴读,从成为伴读的那一刻起,几乎就算是太子的党羽,天然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这群人里,也就沈陌特殊一点,不过沈陌表现出来的,也一直都是太子能掌权势最好的态度。
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自然不是说说而已,也就没那么多避讳。
跟在太子身后的几人悄悄互看了好几眼,沈陌也把手里的羽毛笔收入袖中。
他如今用的羽毛笔已经不是以前的鹅毛了,而是用金银打造出来的羽毛模样的笔,经过多次实验,最后做成了类似钢笔的存在。
因为这个,太子和几个伴读还合资赞助沈陌开了个文具店,专卖这些个奇形怪状的笔。
这洛京可是文人的天堂,这文具店自然也不缺客源,甚至因为沈陌那“文曲星”的名头,还格外受追捧。
也给太子和几个伴读赚了不少零花钱。
有些时候,利益相连才能让彼此更放心。
走入书房,太子让人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太子一路走到书桌前坐下,沈陌几人也围聚了过来,不过君臣有别,没有太子发话,大家都站着。
(太子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沈陌又把笔拿出来,刷刷刷的写下一行字,递到太子面前。按理,他得唤太子一声“殿下”。
不过谁让他占了个“文曲星”的名头,处境比之其他人好了许多,也是太子亲口允诺让他这么叫的。
反正沈陌喊不出来,写出来没什么问题。
太子原本沉沉的面色,在看到沈陌疑惑的一句话后,缓和了几分,随后叹了口气。
他没有立马开口,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站着的几人,随后又是一声叹。
“孤身边,有反贼。”
沉闷的一句话落下,在场几人都变了脸色,也就沈陌还算淡然。说起来,原身的记忆里,这位太子殿下似乎被罢黜过。
之后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原身那时候被困住,很多消息都是延后了很久才知道,还都是从别人口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
至于太子为什么会被罢黜,怎么被罢黜的,那都是一无所知。
如今沈陌成了太子伴读,倒是有了几分想法。而有他偶尔的提醒,太子比以前更警惕一些。
自然而然的就会发现不对劲儿,就不会那么轻易被陷害了。
(为何?)
沈陌又写下这两个字,简单易懂,太子依旧没有先开口,而是看向除了沈陌外的另外三人。
三人狠狠皱了皱眉,“殿下,我们几人向来都在一处,谁干了什么彼此都一清二楚,绝对不会是我们。”
有人开口,另外两人认可的点点头,又猜测着,“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太子收回眼,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几个伴读没有问题,不过适时敲打一下,也是可以的。
“孤在墙洞中发现了一身龙袍,”太子说着,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几人惊得出了一身汗。
他们是想辅佐太子登上高位,可万万没有这等谋逆之心啊,这若是被发现,可是砍头诛九族的罪名。
他们可不敢轻易去做。
沈陌站在边侧,默默注视着太子,太子的表情显得很稳重,只偶尔有一丝戾气闪过。
太子想到自己发现的东西就有些胆战心惊,他身为太子,只要不犯错,等皇帝退位,他就是正统的继承人。
完全没必要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而那身龙袍,除了陷害,他想不到任何理由。
况且,还是放在他堆积财宝的库房外,一处贴着墙壁的那个墙洞里。那个放龙袍的人,显然没打算让他全身而退。
得亏当初有叶白陌提醒,才让他多了几分疑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东西放入孤的东宫之中,显然是有备而来。孤虽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怕小人算计。”
“如今父皇年岁渐长,几位兄弟又都到了封王的年岁,权势更迭,不过一瞬。”
“诸位,孤必须得争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他准备行动了。也是,太子的势力如今已经成了气候。
往日里需要小心盘算,尽量不让旁人失望、皇帝忌惮。
如今敌人都舞到眼前来了,太子若是不动作,反而忍气吞声,那也必然没有坐上皇位的能力。
(一切听从殿下之命。)
沈陌写下这一行字,明晃晃的表示自己站在太子这边,另外几人也在沈陌将本子递给太子看时,齐声道。
“臣等,唯殿下之命是从!”
说着,还朝着太子行了个端端正正的臣子之礼,沈陌也跟着他们动作。
太子见此,满意的点点头。
如果说以前,他这几位伴读以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按照潜规则是站在他这个储君这一边的话。
那么如今,就算是彻彻底底的将他们绑在了自己这条船上,若是背叛,必将悬尸梁上。
“对了,父皇对安将军越发忌惮,此次安将军班师回朝,恐怕……”
太子垂眸看着身前平铺着的空白纸张,轻声说着,这安将军也算是个忠臣。
不过安家向来忠国不忠人。
放在太子眼里,这种人最不用忌惮,但放在当今陛下眼里,却是有天大的不韪。
再加上安家积攒的军功,在百姓眼中,尤其是边关百姓而言,那名声是如日中天,比之远在洛京的陛下,要有名的多。
所谓功高震主,便是如此。
当今陛下忌惮也是常理,不过在太子想来,他大可以给对方恩宠,再大肆宣扬一番。
最后人家夸将军勇猛,还得夸他慧眼识珠。
如此一来,百姓会念着他的好,名声自然也更好,安家也会越发忠心,可谓是一举多得。
可惜,他这个父皇大约是年岁大了,越老就越怕,越糊涂。
而安将军,就是原身当初作为替身男妻所嫁之人。
原身从未见过这个将军,对对方的记忆就只有一两幅画上的模样。
(安将军乃国之重臣,不可令其寒心。)
沈陌写着,一行字落下,几人看过之后,便也开了口。
“白陌此言有理,安将军如今不过二十二,便打得那蛮夷不敢进犯。我朝中,就需要这等人物!”
“殿下,臣与安将军也有些许旧交,安家忠君爱国,万不能让此等将才寒了心。”
“安将军手握兵权,就算对付,恐怕也只能徐徐图之,臣斗胆,不如先与安将军接触一二?”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一句话落下,便有人摇头,“不妥,安将军为人刚正,早早接触,恐怕还会弄巧成拙。”
太子默不作声,就看着几人争论,他不反驳显然也是有这个想法,只是正如最后那一句话说的。
安将军从来不参与夺嫡之争,或者说安家从来都不会掺和进来,这大约是祖训。
静默良久,沈陌递来一行字,写着。
(我去试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