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对面端起杯子往嘴边送的人动作一顿，然后又顺着这个动作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语气不紧不慢的回着，“只是说说罢了，你这脾气，倒是越发怪异了。”
“我这人从来没个定性，你怎么知道现在所看到的我，就不是真实的我呢？”
沈陌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一边伸手拿过桌上斜斜插入花瓶中的一支花，手指轻轻捻着花瓣，又接着道。
“你既然接待我，定然知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放心，我不赊账。”
说着，沈陌抬眼看向那人，也总算喊出了那人的名字，“你知道我的，百里月。”
百里月眉眼微动，他当然知道沈陌是为何而来，他也是真的有心接待，不然，早就闭门不接了。
“妙德尊者可是大能，想知道他的事情，得加钱。”
说出这话，百里月脸上满是理所当然的神色，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看着沈陌，等着沈陌的回答。
钱？沈陌不缺钱，所以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
这下，百里月态度端正了几分，问着，“你想知道什么？”
“妙德尊者来自哪里？如何到修仙界的？与那个邱兰又有什么爱恨情仇？以及……我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问题还真不少，也就是我，旁人恐怕连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百里月思索了一番，便认认真真的跟沈陌说起了妙德尊者这个人。
妙德尊者最初出现的时候，是在橙一界，那处地界的灵气相对其他几个浮岛要充裕许多。
也就有了低灵修士。
妙德尊者便是其中一员，他曾经见过那些到橙一界历练的仙门弟子，看过他们那上天入地的本事。
心中对修仙的渴望非常大，大到他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取飞升到修仙界的地步。
也是百里月当初心生好奇，在妙德尊者刚发迹时，就去查了他的往事，才能知道的那么多。
要是晚些去，那些东西就被妙德尊者清理的一干二净了。
说起来，这位妙德尊者不知道怎么，得到了一本功法，这功法也属中层级别，对于橙一界的他而言，已经算是极好了。
但这功法有个缺点，那就是修炼到最后，必须得杀亲证道，否则修为再难进寸步。
而那个时候的妙德尊者，身边的亲人早就归天了，唯有一个陪着他不离不弃的妻子，那时，他的妻子还怀有身孕。
妙德尊者也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对于力量的渴望，让他放弃了妻子。
他以杀妻证道之法，杀了自己的妻子，又正逢仙门弟子历练，打破小界面的屏障，他便顺利来到了修仙界。
然后开始他的发迹史。
这些东西，百里月挑了几个说了一下，便略了过去。然后就是妙德尊者成功站在顶峰时，却觉得孤寂了起来。
他怀念着自己的妻子，想念着曾经和妻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后来，他突然发现百花谷的邱兰和他的妻子生的一模一样，便想仔细查看。
这一查，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橙一界的妻子，是这百花谷的邱兰真人历练所为。
她封印了记忆，在橙一界走一遭，被妙德尊者杀妻证道后，就回到了百花谷。
之后，就是两人之间的拉锯战了，在旁人看来，就是些爱侣之间的小情趣。
说到这里，百里月又看向沈陌，笑着道，“你猜，你这个身份的作用是什么？”
听此，沈陌白了百里月一眼，很坦然的回着，“一个促进他们爱情的垫脚石。所以，总得有原因吧？”
沈陌可不相信原身这个踏脚石是随便挑选的，他可以确定，这位妙德尊者是故意的。
甚至于，他本就打算杀了原身，只是在杀之前，将他这个人的利用价值用到极致罢了。
只是，这个原因，沈陌仔细想了想，原身在赤九界，可以说和妙德尊者八竿子打不着一处。
唯一有可能有联系的，就是原身的父亲，曾经也是修仙界的人。
或许……是上一辈的恩怨？但是，沈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原因自然是有的，”百里月点点头表示沈陌说的不错，只是他又摇了摇头，说上一句万金油的话。
“天机不可泄露。”
嘚，沈陌确定了，这家伙以前有多乖觉，如今就有多顽劣。
算了，看在他寿数将至的份上，沈陌就不和他多置气了。于是沈陌给了他足够的灵石，就这么离开了。
而百里月，留在那亭子中，看着沈陌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中，良久才收回眼，低低叹了一口气。
“如今，便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吗？”
这句话随着风吹过，逸散开来，无人听到。
百里月和沈陌不同，沈陌是由那群人创造出来的神，但百里月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监督者，监督那个唯一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神。
最开始的时候，百里月很不喜欢沈陌，但因为他是被选中的监督者，所以必须得经常和沈陌见面。
而沈陌性子非常顽劣，又是那种一个不顺心就发脾气的人，他不愿意自己跟着他，其他人也只好依着他。
百里月也因此而觉得庆幸，只是这种庆幸，让如今的他感到愧疚。
他们将他和沈陌的气机相连，所以他如今能够如沈陌一般在三千世界行走，也能拥有旁人羡慕的漫长生命。
后来众神陨落，百里月亲眼看到沈陌一步步长成另一副模样，而那个模样，正好是他们所期望所引导的样子。
百里月却觉得，沈陌被他们这些人，用一层层镣铐牢牢的锁住，将他困在那里，按着他们需求的那样生长。
哪怕，那样的沈陌的确足够让所有人敬仰，足够让所有人信任，足够让所有人爱戴……
可是，他却觉得，这一切都不如当初的顽劣性子，让人唉声叹气来得强。
百里月知道这一切，却也沿着一早指定好的道路走着，监督着沈陌的一言一行，监督着他，是否拥有“神尊”的资格。
而这种情况，持续了百万年。
百里月不知道沈陌是怎么熬过来的，至少他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所以百里月失职了。
他任由沈陌在那件事上推波助澜，任由他流落在三千世界之中，然后自己踏入这些小世界，观察着一个个带着他气运，领着他体会不同人生的人。
然后，再看到他真正的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一次，百里月放弃了永生的权利，他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他的寿数也有了尽头。
但是今天见过沈陌后，百里月一点都没觉得后悔。他想，人这一生，总该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只要做了，就不会有遗憾。
就如他现在这般。
至于沈陌，他走过那么多世界，体会过各式各样的人生，即便最终他会回到神尊的位置上去。
却也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如同生长在条条框框里的果子，按着别人的要求生长。
他会长出自己的模样，真真正正地成为独一无二的神尊，成为众神期望而又截然不同的神尊。
百里月想着，又轻笑出声，他们的人生从沈陌反抗那一刻起，就不再由旁人指手画脚了。
他站起身来，沿着沈陌走过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走着，循环往复，脸上的神色也愈发高兴。
另一边，沈陌离开这里便没有继续呆在修仙界，而是回了赤九界。
倒是从那几个人口中得知沈陌消息的妙德尊者，并没有将沈陌放在眼里，只是口上应下，又派了几个人前往赤九界邀请沈陌。
不过这人惯会做好人，给了三人一笔可观的报酬，让那三人恨不能也为“邀请”沈陌出一分力。
只是突然想到沈陌的实力，三人也不想以卵击石，便提出了告辞。
他们这么果断的离开，根本没看到妙德尊者因为他们这意料之中的举动，而暗下了脸色。
“沈陌……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