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先将一切的危险屏蔽在外,然后,在特定的地方,开刀剖骨。
男子多以阳气为盛,方清月选择的自然是以阳为生,那就需要将体内的阴气尽数引出。
而阴气,又以其中一根肋骨为主,方清月做的第一步,就是将自己体内的第六根肋骨取下。
而且,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取下,在此期间,需要保持清醒的吃下保命丹药。
只此一项,听的人都忍不住疼了,更何况,将这一切从头到尾,做了个遍的方清月。
取下肋骨后,需要将肋骨丢入特制的药水之中,借此将体内剩余的阴气全数吸收过去。
如此又是几十年。
等一切办妥当了,方清月的一身修为,也就此散开,不得不重新修炼。
随着体内阴气的消散,他脸上的刀痕竟然好了,不止如此,他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便是他自己,看着这张脸也有些怔愣,后来,在修为稳固后,他又回了无相宗。
此时,已然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方清月看到的无相宗愈发荒芜,那写着无相宗三个大字的牌匾,也风化了。
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记得,这里还有一个无相宗。
再后来,他守在那颗漆黑的龙蛋旁,总会和龙蛋说话,即便没有人回应,即便,没有人听到。
可是,他一直期盼着黑龙破壳而出的一天。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沧海变桑田,仙门更迭不休,那为首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恍如石雕一般坐在那里的方清月总算动了。
他看了眼似乎在晃动的龙蛋,眨了眨眼,随即笑着摸了摸蛋壳。
“师父,我要出去了,找一个好点儿的宗门,等你出壳,我再来找你。”
“这一次,换我来护你。”
终于,方清月离开了那个地方,他找上了当时的长渊仙门,以一身修为强势加入其中。
然后他开始着手将莫笙带回来,也是机缘巧合,他在乱葬岗找到了一具合适的小孩儿躯体。
然后将莫笙的灵魂放了进去,可惜的是,他的模样发生了变化,莫笙已经不认得他了。
于是,他道,“做我的徒弟吧。”
师父一直想让他收个徒弟,如今,也算满足师父的愿望吧。
方清月看到莫笙眼中的疑惑并没有解释,左右,没必要。
再后来,他发现那根从他体内取出的肋骨,发生了变化,那肋骨变成了一个女婴。
阳为男,阴为女,原是如此。
于是,在那女婴会说话走路后,方清月将她收入门下,名唤铃兰。
姓夏,随方清月的母亲姓,至于为什么叫铃兰,因为君影草也叫铃兰。
铃兰生于君影,这很直白。
之后的事情,便是沈陌也知道的了,话说到这里,沈陌依旧非常惊讶,他想到了许多东西,独独没有想到。
夏铃兰,便是君影的肋骨所化。
那么,那个不要被夏铃兰契约的话,也意味着不要被方清月契约。
如果被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契约,这次的任务就会宣告失败。
啧,还真是,绕着圈子给他下套呢。
不过,沈陌的目光落到方清月腹部,他轻声问着,“痛吗?”
说着,手也轻轻搭上那衣物,眼底满是心疼,如果这小子不是他徒弟,他说什么也得把人揍一顿。
可是,方清月就是方君影,他那个乖乖徒弟啊,他又怎么能下的了手?何况,生生将肋骨取下,这得多疼啊?
被沈陌这样关心着,从衣物外传来沈陌掌中的热意,方清月愣愣的摇摇头,“早就不痛了。”
早就不痛了,所以,还是痛的啊。
沈陌眼中满是心疼,最后出口的却是,“以前忙着开宗立派,很久没和你四处旅游了,我们去旅游吧?”
“师父?”
方清月还是不太理解沈陌的脑回路,以前不理解,现在也不理解,还真是,一如既往。
“你叫我师父,我叫你师尊,这辈分会不会有点乱?”
沈陌站起身来,玩笑似的说了这么句话,然后扭头看向方清月,就见他脸上写满了空白。
于是又道,“既然这样,那师徒关系就此结束,日后,便以兄弟相称,左右一个称呼而已。”
说着,将手递给方清月,一如当初一般,脸上的笑意却是更为灿烂。
看着那只熟悉的手,方清月脸上的空白渐渐变作笑意,他抬手,握住沈陌的手,站了起来。
“听你的。”
将人拉了起来,沈陌收回手,抬步往外走,一边道,“这第一站,就去当初的无相宗吧。”
“这里就是无相宗,”方清月开口,说了这么句话,让沈陌前进的步子一顿。
随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杵在原地半晌,随即说着,“这是哪个地方?”
“无相宗后山,门下弟子闭关的地方。”
这样啊,这么说来是有些熟悉……个屁啊,这里和以前完完全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啊喂!!
不过也是,过了万万年,没变化才是奇怪,沈陌想着,淡定的继续往外走。
一边看着,一边想着,他身为一颗蛋时所在的地方,也是无相宗,那些天材地宝就是方清月准备的。
所以,他那么繁华的无相宗,呜呜呜,就变成这样寒酸的样子,沈陌觉得心有些痛。
那可是他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啊!
算了算了,多个宗门就是多个累赘,现在这样挺好的……
沈陌安慰着自己,一边看向走在他身侧的方清月,二人走在寂静的小道上,沈陌突然出声。
“清月,你……恨我吗?”
如果沈陌处于方清月的位置,那他一定不会如方清月这般,折磨自己。
可是,他终究不是方清月,所以,不会像方清月那般。
听到这句话,方清月突然笑了笑,然后埋头看着脚下的路,一边平和的回着。
“起初是恨的,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却连师父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甚至,师父从未将那些事告诉我。这让我觉得,我是个外人。”
“后来,我好像理解了师父,又好像不理解了,于是我试着去理解,却发现,师父视我如视万物,重要,也不重要。”
“再后来,我想啊,管他如何,我只想做自己的事,恨也好,不恨也好,终究是他看不到的。如此,又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至于现在,我唯有庆幸,庆幸你还会回来,庆幸,我等到了你。”
说着,方清月看向沈陌,眼中汹涌澎湃的情意,仿佛要将沈陌淹没。
“这一次,我不会食言,陪着你,走到路的尽头,”沈陌回看向他,允诺着。
人这一生,总要去做于自己而言有意义的事,任务也好,本心也罢,至少,沈陌想让方清月看清楚。
所有的情,在陪伴中都会成为陪衬,刊不破情,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对了,为何改名叫方清月?”沈陌突然问着,打破那略显煽情的气氛。
而方清月,也扭回头,看向远处的路,嘴里吐出一句诗。
“夜静轻响起,天清月晖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