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继承族长的时候,已经四十五岁了,那个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会知道这个世界的另一面。他们族中有着一座金身,不大,也就半人高,却是个没有模样的背影。
他从小便听着长辈们的教诲,对于那座金身天然就有着敬畏之心,直到前任族长将一本族籍放在他的面前,让他自己看,他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事情,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那个时候,世家皇权相互制衡,谁也动不了谁,谁都忌惮着对方,而一个沈氏氏族凭空而出,打断了这微妙的平衡。
当初的沈氏于旁人而言,是凭空出世的,崭露头角之时,就是獠牙相向之时。谁也不知道沈氏怎么养的私兵,这些兵不似常人,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
对于世家皇权,沈氏采取的是,不服者——杀!不降者——杀!不顺者——杀!将杀字诀用到了极致。
经此一役,沈氏大权在握,却偏偏没有拥兵自重,自立为王,反倒继续做着氏族,像是杀够了一般,不再过问世事。
也是因此,皇权变幻不休,乃至于百年才算停歇,皇权恢复的第二十个年头,沈氏家主诞下麟儿,受上天指引,取名为“沈陌”。
意味着,长路漫漫不惧未知,勇于探索,在这天地之间开辟出崭新的道路。
少族长也的确不负所托,自小便聪颖,不过十岁,族中便再无能教导他的老师了。后来,听闻这都城出了一个夫子,学识斐然,叫世人赞不绝口。
少族长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便下定决心想去求学,彼时沈氏威望尤在,没人敢正面对上沈氏,故此,大家也放心将少族长放到都城。
随行的还有不少武功高强,药理绝佳的侍从,求学的少族长在外待了三年,便回了族。可是回到族中的少族长变了,他开始叛逆,日日视族人为仇。
便是他原本带走的侍从,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时间轮转,那个时候,谁也想不到,他们会栽到少族长手中,哦不对,那个人不是少族长,少族长被他们封印在树中,再也见不到了。
那个回来的“少族长”,是皇权的阴谋,他们仗着沈氏绝佳的底气,动了手,打了沈氏一个措手不及,沈氏覆灭在即,一颗不过二十公分的树站了出来。
他通体散发着荧光,以少族长的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将整个沈氏护了下来,随后便回到树身,再也不见出现。
往后千年万年,每一次都在沈氏即将覆灭之际,那位少族长就会出现,救族人于水火之中,那个背影,更是刻在众人心中,忘不掉。
直到后来,有一道修说是要为其铸金身,方保永世不灭。
如今,末世降临,早就成为农人的沈氏一族只能求助于这位少族长,称上一句“吾主”也是应该的。
听完老头的描述,沈陌抽了抽嘴角,听这话,这应该属于灵异或者说修者位面才是,怎么可能会是末世位面呢?奇了怪了。
而且,这所谓的描述太过旁观了些,关于原身的具体身份,除了这个所谓的少族长外,就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例如,为什么原身身为一个智商极高的人为何会留在都城整整三年?最终还保不住跟随自己的人,自己被封在树中。
例如,那个假冒原身的人,是怎么做到不被别人发觉不对的?
再比如,原身为什么没有死,反而成了树妖,还被系统捕捉到了,接收了他的愿望,让自己来完成?
而且,关于这个愿望,身为一个树妖,一只绝无仅有的妖,要在这秩序混乱的末世活着,应该不算难,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一个愿望?
沈陌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得皱着眉头,问着,“所以现在是末世,可是,我要怎么保护你们呢?”
老头听着沈陌的问话,看着沈陌的目光变了变,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慈祥和蔼的笑了笑,“吾主放心,我们会在此处建立基地,吾主只需呆在这里就可以了。”
“哈?”沈陌那血红色的眸子现在看上去倒像是上好的玛瑙,剔透清澈。
“吾主没发现吗?您所在之地,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一只丧尸,这些东西惯会趋吉避凶,他们不敢来,”老头说着,又道,“等他们敢来了,我们也有了抵挡之力。”
这话说出来,倒是底气十足,半点没有想要依靠沈陌的意思。沈陌默然,所以,这些人把他召唤出来,就只是为了让他做个吉祥物吗?
沈陌表示不太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不过他现在总算拥有了人身,也就不在意这些人把他召唤出来的真实意义了,他看着自己的真身,开始纠结了起来。
人家那些妖,不都可以带着真身走吗?为什么他不可以?要是带不走的话,岂不是就是个活靶子,专门给人打啊?那可不行。
想着,沈陌手上凝聚出一汪泉水,尽数向自己的树根浇灌,随即便感觉到一阵舒爽的感觉从脚底直升头顶。
因着被当做吉祥物看,沈陌就坐在树下,盘膝修炼着,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人身的时候修炼速度比树身的时候慢上足足七个周天。
相当于用树身修炼一个小时的效率比得上人身修炼七个小时的效率,这一对比,沈陌决定回到树身中修炼。
他睁开眼,看了看这些来时惶恐不安,现在个个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满目都是希冀的人,忍不住感慨了一番,看他们好似很认真的在修建着“基地”。
毕竟这里群山环绕,树木成群,也就只能用树木山石做材料修建。看他们干得风风火火,沈陌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现在只想撇弃一切杂念,努力修炼。
除去原身好好活着的愿望外,他想试着飞升一次,他也做好了此次任务失败的打算,总之,他都是要试探一番的。
和相对而言要熟悉些的老头打了个招呼,沈陌就回到树身之中,认真修炼了起来,那原本系在发间的红绸,也像是融入树中一般,不见了踪影。
在沈陌做吉祥物的第二个月,他突然发现这些人好像在修炼什么东西,沈陌是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突然有了一个叫做异能的东西。
五行异能好像都有,于是原本简陋的基地,有了镀金的机会,金系异能者靠着修建基地锻炼自己。
水系异能则每日都在放水,每次水系异能者有动作的时候,沈陌就会走近旁观一番,这异能和他获得的水系法则不同,却又带着股法则的味道,叫沈陌眼馋得很。
至于木系异能,在这个地方,自然就是种菜了,也叫大家过上了吃喝不愁的日子,相较而言,火系异能和土系异能就逊色了几分,倒是捕猎这一遭,还算用处不小。
一个挖坑设置陷阱,一个烧火烹饪,也算是一条龙服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意识比较垂怜这个所谓的沈氏族人,来得二十来个人中,除去几个还小的孩子,便是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头,都拥有了木系异能,看上去都年轻了不少。
若是寻常人,拥有了异能,肯定会有一种眼高于顶的感觉,对于沈陌这种奇奇怪怪的妖怪也会有所质疑。
可偏偏这些人,像是沈陌是他们的信仰一般,崇拜着他,即便拥有了异能,依旧像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一点,沈陌大约知道为什么曾经的沈氏氏族会不屑于掌皇权了,这些人习惯于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