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辰中途真晕过去一次。
实在是这身体受不了轻功带来的刺激感,硬生生晕倒在解知微的怀里。
再醒来时,锦辰回到了帝王寝殿,见到站在帷幕轻纱前的解知微。
他没有错过解知微眸底的担忧,却只是强撑着坐起来,尽量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狮子呢……”
艰涩的声音带着虚弱,锦辰问守在一旁的流风,“朕的那只…狮子呢。”
流风赶紧把小狮子抱了过来,却被解知微抬手阻止。
解知微上前,俯身轻轻拂过锦辰额发,温柔得不像他,“陛下刚醒来,正是虚弱的时候,那小崽子会冲撞了您。”
“不……”
锦辰摇头,躲开解知微的手指,又往另一边挪,“小皇叔…朕……我,我有话问您。”
他甚至连象征尊贵的自称都不用了,看向解知微的眼神没有前几日的依赖和欢喜,只剩下恐惧。
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之前,可又有所不同,至少从前被这般绝望的眼神看着时,解知微从不会如此难受。
“陛下请说,臣且听着呢。”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锦辰颤着声音问,眼泪说来就来,无助划过眼尾流淌至软枕上,“我只是久居宫中,尚没有聋哑,那些刺客……皇叔是觉得我太烦人了,想要给个教训吗。”
“不是……陛下什么都没有做错。”解知微顿感酸涩,顺着心脏蔓延。
他捧起锦辰的脸,摩挲着道:“陛下只是,变了不少。”
话音落下,凤眸中眼神变得阴郁,“是以,臣只是想弄清楚陛下这般变化的原因,也好早做打算。”
锦辰想要偏头躲开,却又被狠狠捏住了下颌。
“辰儿。”解知微忽的叫了他幼时乳名,宠溺和危险相互交织,“不要忤逆我。”
锦辰:“……”
喜怒无常好烦啊。
苦肉计都没用了。
“……对不起。”锦辰垂眸,答得很轻声,声音里透着委屈。
他还是那么乖,是解知微最想看到的样子。
解知微浑身散出的危险就在瞬间消失,轻抚锦辰的脖颈,薄唇勾起。
【检测到反派心动值+10,累计25!】
“朕想去见见堂兄。”
锦辰终于从被褥里坐起来,似是铁了心要暂时离开这里,“堂兄为了救朕,当场就受伤昏迷,朕要去看他。”
他站起身时,彻底甩开了解知微的手,动作缓慢却毫不迟疑。
解知微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周遭的宫人顿时跪了下去,只有大宫女为锦辰更衣的布料摩擦声。
“辰儿。”
“摄政王,不要干涉朕的出行,如今还没到月中。”
换好明黄常服的锦辰转过身面对解知微,负手而立时,已然有了几分帝王气势。
解知微于是就这么静静目送锦辰离开,直至殿内看不见那道身影。
“王爷,要不要派暗卫跟着陛下出宫?”德全硬着头皮问。
解知微没有说话,德全知道,这是默认。
无论如何,陛下都是不能受伤的。
“锦辰养在本王身边几年了。”解知微突然问。
“回禀王爷,六年。”
帝王似乎在朝夕之间成长了起来,迫不及待想要丰满羽翼,逃离他的桎梏。
解知微却惊觉自己过于莫名的心思,竟不是忌惮,而是不想让锦辰脱离掌控,朝堂之上有多危险,他再清楚不过。
“也罢。”
解知微倏然站起身来,轻抚袖口,殿内烛光明暗映照如玉般俊颜,如同鬼魅却实在过于绝艳。
“既然陛下想拿回实权,本王就为他铺好路。”
朝堂上那些个不安分的,一并化作铺路鬼便是。
“王爷有心了,只是那些刺客,王爷为何不同陛下解释清楚。”
“自会有用到的时候。”
——
皇上亲临郡王府,刚清醒不久的牧重争受宠若惊,只恨不能亲自下床行礼。
锦辰扫了眼明显是两人同榻而眠过的被褥,心里暗自讶异这个时候主角竟然已经互生情愫。
不过寒舟的衷心明显还是没有改变。
“多亏了堂兄,朕才能保住这条命。”锦辰坐在床边上,端着茶盏,刚喝了一口就轻轻叹息,“只可惜朕没有实权,就连给堂兄封号都做不到。”
牧重争心中一跳,“陛下此言差矣,师尊逝世时……特意嘱咐臣要好好辅佐与您,这几年来臣不敢有半刻忘却,只是……臣实在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是…小皇叔太厉害。”锦辰适时表达了一点牧重争想要听到的东西,惶恐又不安,“更何况,或许再过几年,朕就要去陪父皇了。”
“什么?!”牧重争被他这话吓一跳,无关于在不在乎这小皇帝的性命,而是惊讶摄政王居然连最后一位皇室血亲都不愿意留。
“陛下何出此言,”牧重争忍不住问,“可是与您每月月中,皆要闭……”
门外的玉碎声打断了牧重争的问题。
寒舟走进来时略微脸色难看,低头说:“主子,王府外飞来了几只乌鸦。”
王府外面有暗龙军暗卫!
牧重争本来就虚弱的脸更没了血色。
是,是他心急了,这种问题不该现在问,否则引来杀身之祸。
寒舟犹豫看了眼锦辰,还是走进来,为牧重争倒了杯热茶。
锦辰只是垂眸喝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寒舟刚才的举动,既是作为牧重争的情人兼亲侍,帮他避免引来祸端的危险;又是作为解知微的卧底,阻止这个秘密被任何外人知晓。
无论暗龙军暗卫有没有听到,寒舟都没有做错。
“堂兄,朕该离开了。”锦辰放下茶盏,又对牧重争露出饱含忧虑的笑容,低声说:“若堂兄改日想与朕说话,可去长月亭等候。”
长月亭是御花园后亭,靠近后宫,是锦辰为数不多的“秘密基地”。
“朕会去与你见面。”
“是,恕臣不能恭送陛下。”
锦辰走后,寒舟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神情明显放松。
“主子,那群乌鸦走了。”
牧重争胸前伤口还隐隐作痛,他朝寒舟招了招手,等人到跟前了就搂进怀里,有些感叹。
“还好,此行虽然危险,好歹是让皇帝彻底放下戒心。”
寒舟的眼神凝着他的伤口,良久才移开,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