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行动,你打算怎么办。”局长问,而房间里站着另一个刑侦二队的队长,意思很明显。
锦辰站直紧绷精悍的身体,眼神依旧落在监控屏上,“我亲自去抓。”
语气冷漠,没有一丝温度。
局长看着锦辰,语气沉痛:“刑侦二队会全力配合,希望你不要再被欺骗。”
离开前,锦辰扫了眼那位市局领导,对跟随出来的二支队队长说:“我要去趟医院。”
锦辰是大队长,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也无需报备,但是锦辰和这位支队长都心知肚明,他是奉命盯着锦辰的。
“去医院干什么?”
“我有心脏病,不吃药会死。”
支队长:“……”
锦队您好歹想个其他理由呢。
我该怎么和局长回话啊!
二十分钟前,锦辰还在审讯顾路明时。
邬霖从警局离开,刚走过路口就发现身后有辆车一直在跟着,于是停下脚步。
“上车吧。”
车窗降下,一张称得上熟悉的面容对他露出微笑。
那是在鬼蝶可以全面控制的医院里,被桑雪“挖出眼球”的男友。
“啊……或许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影蝶,是继你之后,成为鬼蝶接班者的人。”
“是吗。”邬霖的语气依旧无波无澜,只是出乎影蝶意料的,主动坐上了车。
“你知道?”影蝶有些惊讶。
“桑雪在草坪昏迷那天,我在楼道看见你吹哨,桑雪的男朋友。”
影蝶甚至警惕握上了枪,不太明白邬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说后面那句话。
却见邬霖捏了捏眉心,用略带疲倦的声音道:“别害怕,开你的车。”
影蝶愣了愣,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人在说什么。
应该害怕的人是你吧!
“哼,不愧是十年前就被鬼蝶选中的人。”
影蝶意味深长笑了笑,脚踩油门。
“不好意思,鬼蝶说你要戴上头套。”
邬霖:“你们最后的地盘就在青环山上,有什么好戴的。”
影蝶:“……”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硬生生把我操你妈给憋了回去。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知道!
——
“好久不见,邬霖。”
鬼蝶、或者说是顾路辉,对邬霖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甚至他身后的一众残存的信徒,都对他露出异常热切的眼神。
邬霖看着眼前的一切。
鬼蝶似乎复刻了十年前的场景。
所有被洗脑的病人团团围在空旷的草坪上,空荡荡的眼神,空荡荡的蓝条纹病服,大风一吹,就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中间被绑住的蒋路明明是为了来救他们,却被这群人抓住不能逃离。
老穆迈着沉重的步伐,被打手从地下室抓出来,数月的虐待让他没有人样,他看见被抓住的战友却无能为力,而鬼蝶又让老穆做了一次选择。
是救战友,还是救被捆在病人中间的徒弟邬霖。
老穆最后的答案是救下邬霖,却替战友蒋路抗下了那颗子弹。
那天的风和今天一样呼啸,裹挟血色充斥着邬霖的所有感官,让他硬生生在药物控制下忘却了这段记忆。
邬霖昨天晚上,就在噩梦中又恢复了些许记忆,包括这一段。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顾路辉从邬霖的表情里捕捉到什么,当即哈哈大笑,依旧用最温和的声音对邬霖说话,就像是十年前那样。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邬霖问,声音有些发哑。
“很简单,杀人啊。”顾路辉竟还说得坦坦荡荡,“帮助这些活在痛苦里的人解脱,我就是他们的神明。”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邬霖上前两步,冷淡声线在这个深山基地里回荡:“顾路辉,曾经还正常的青环精神病院里被辞退的医生,辞退理由是患上严重的边缘性精神障碍,伴有严重自毁及危险倾向。”
“之后你利用自己研发的精神控制特殊药物,从国外走私原料回国,又天价贿赂当时新官上任的市长,自此成为新的青环病院院长。”
“而青环病院,也就成了那些病人的地狱。”
顾路辉:“……”
良久,他眼底闪着寒芒,“看来你记忆的恢复情况比我想象中多。”
这些资料,是五年前邬霖查到的,当时他听闻消息,又刚刚掌握……那个东西不久,正是洋洋得意的时候,又一次更改了邬霖的记忆甚至造成时间线混乱。
“那你想知道,我不杀你的原因吗。”顾路辉缓缓抬起手,立刻走上来两个打手押住邬霖,“因为有东西告诉过我,你不能死,而那样东西……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存在。”
“但它可没有说,你不能被训得乖乖听话。”
话音刚落,打手立刻从身后给了邬霖一刀,从肩膀贯穿。
邬霖闷哼了声,久违的痛楚再次从记忆里撕裂,如野兽般冒头,被贯穿的右肩传来极近窒息的疼痛。
“把他待下去,等待最后的时机。”顾路辉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是。”
邬霖被毫不留情拖着走,这段时间被锦辰管着养着,连割腕都没有了,突然被来这么一下几乎让他丧失所有意识。
恍惚间,他感知到被带到这里的囚牢,和当年的地下室一样黑暗。
两个打手似乎也急匆匆想要去看草坪上即将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打算守在这里,更何况他们带进来的人已经晕了,一个断掉手臂的残废还能干什么。
脚步声逐渐远离,几秒钟后,邬霖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上遍布冷汗。
他咬着牙起身,没有功夫去处理手臂伤口,循着桑雪给过的信息进入内间。
——“鬼蝶疑心重,囚牢就在他房间不远处,萨米基纳就在那里。”
在医院的时候,他向锦辰解释过,传说将写有萨米基纳纹章的护符放在枕下就能在梦中和死者对话。
邬霖并不相信鬼神,萨米基纳或许只是桑雪对于那样东西方位的隐喻。
枕头底下是一枚印章模样的东西,像是科幻电影里的芯片。
邬霖不好轻举妄动,只是想起卫言和锦辰曾经说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鬼蝶的地点。
既然敢这么放,至少说明这芯片不怕水浸火烧,短时间内他也没法找到正确的方式毁掉,隔绝屏蔽信号的方法或许就只剩一个。
被冷汗浸透的眸子微微眯起,孤注一掷般将尖锐的芯片硬生生插进了贯穿的右肩里。
好痛……
邬霖瘫软在地,清瘦的脊背痛到蜷缩颤抖,意识恍惚间又看见锦辰含着包容笑意的眼神。
活着。
要活着回去。
邬霖咬破舌尖才抑制住痛呼。
这次足足在地上缓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恢复站起来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