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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初尽管心里清楚,但还是抱有侥幸的心的询问。

“你们说的华大师可是华易?”

别看渭州城距离京城只有二百余里,但华易之死的消息,不会传得那么快。

毕竟钦天监在朝堂之中没有什么地位,再加上华易早已在野不在朝中,没有多少人留意此事。

华易之死,最有可能广为流传的,便是与北狄国师的死讯,一并传播出去,因为是前后脚一起被雷劈的,一定会让人联想,是先后被神明召唤上天。

因此,甲初知道两个郎中并非故意刁难,实在是还不知情。

李郎中本来觉得甲初是个机灵人,没想到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能够称得上大师的,当朝也没有几人,华大师当然就是华易。”

“据传华大师还发现了一种专治痢疾的药草,此次前往京城就是为了此事,说不定华大师已经研究出来了。”

孙郎中越说越激动。

也不觉得晋王得了痢疾是什么坏事。

因为普通人得了痢疾,只可能会被关进封闭的屋子里等死。

但晋王得了痢疾,必然会让朝廷尽全力相救,还可能会用上并未公开的试用药。

他们有幸,能够再见华大师,并且受到华大师的指点,哪怕有风险,朝闻道,夕死也可矣。

甲初看着变得振奋起来的两个郎中,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把华易之死的噩耗告诉两人。

他担心。

若是两个郎中,知晓华易已死,恐怕会心生绝望,从而耽误王爷的治疗。

“请两位郎中先尽力医治,我这便按照你们的需求,给京城送信。”

甲初记得。

治疗痢疾的药草,虽是华易研究的,但发现的人却是宁无恙。

而且华易研究出来的药方,一定有记录。

华易虽死,但宁无恙还活着。

只要宁无恙肯前来相救,王爷一定无忧!

甲初看了一眼抱着痰盂再次呕吐的王爷,不由得庆幸,宁无恙喜人自有天相,并没有被北狄国师谋害。

否则。

王爷就当真没救了。

“这算不算因果报应呢?”

甲初不敢想。

因为如果世间真有因果循环。

那些他杀死的人,他犯下的罪,又该如何清算?

这次只是王爷一时色迷心窍不小心而已。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去想什么因果,而是该怎样让宁无恙前来救治王爷。

“就算宁无恙受了伤,可王爷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只要说出实情,陛下一定会派宁无恙来的。”

再有用的臣子,难道能比得过皇储?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甲初也没客气,给晋王府送去的信里,特意写了晋王病入膏肓,必须让宁无恙前来医治的事。

为了避免收到信的人权衡利弊,耽误时间,他特意让人将信送到世子爷手里。

关键的时刻,靠的可不是他人的忠心,而是利益一致。

王爷若真的因痢疾之病死在渭州,世子爷便再无任何希望。

而能够向陛下说得上话去求情的,也只有世子爷。

……

晋王府。

周钰听完安插在工部的眼线,前来汇报工部开始炼制琉璃瓶的事,内心已经升不起任何的波澜,处于麻木的状态。

反倒是安先生,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直到报信的人走了,安先生才咂巴了一下嘴,长叹一声:“唉!”

“先生是否也没想到,宁无恙此人有如此大用?”

琉璃瓶。

琉璃盏。

一字之差。

可琉璃瓶的用途,却远远大于琉璃盏。

不说别人了,就是周钰,当听说工部要用琉璃造酒瓶,还在配以成套酒杯,不久就会用于比试当场,进行推广。

只觉得宁无恙当皇商实在是屈才。

“他明明可以借助陛下给的矿场,自己造琉璃瓶来抢占这些收益,却甘愿将此方献给陛下,虽说陛下又赏了宁家一处矿场,但比起宁家的让利来,还是陛下占了大便宜。”

安先生此时也说不出宁无恙半点的坏话。

此人格局太大。

宁家过了二十年的苦日子,据说宁无恙最穷的时候,险些连母亲传给他的医馆都抵押出去,一年没买过一件新衣。

在这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人,发达后居然不是一个守财奴,当真是难得。

“先生,你说宁无恙图什么?若是图功名,他应当借这个时机,再向皇爷爷给他的伯兄们讨个功名,可他没有要。”

“如果他图利的话,那他应该能趁机把琉璃瓶制造的事,揽在自己的身上,相信皇爷爷愿意让给宁家两成的利润,我记得,宁家在金陵府安置伤兵时,对外宣扬的,也是皇爷爷的恩德。”

周钰完全看不透,宁无恙的心思,或者说宁家的目的。

名不要利不要,就图皇爷爷的宠信?

宁家明明忠勇无二,这是想走宠臣的路子?

“世子爷,这大概就是宁家没有投靠康王的原因,他们立足于世,不靠派系斗争,全靠自身本领与忠义,倒是我们以前误判了宁家的立场。”

安先生也后悔。

他当初怎么没劝王爷及时收手,不要再对付宁无恙。

如今只盼着北狄国师死了,比试在即,王爷能够打消谋害宁无恙的心思。

否则的话。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王爷真的能够登上宝座,却失去了宁家这份助力,大兴的国力会因此衰退成什么模样。

不是他高看宁家。

而是此时的宁家,根本容不得任何人小瞧。

特别是想到宁家来到京城,还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不仅立稳了脚跟,还成了晋王府都忌惮的存在,安先生觉得,他得提议安家人,去给宁无恙下份拜帖。

因为等宁无恙伤愈,以后安宝楼想得到琉璃之物的售卖权,都要看宁无恙的脸色。

全京城想做这方面生意的人,不论家里有多大的官,只要脑子没坏的,看到宁无恙,都得敬其三分才行。

“世子爷不妨趁着比试时要摆设琉璃瓶的事,借此去向宁皇商请教一番?”

安先生开始主动制造接触宁无恙的机会。

周钰也想去。

但他不知为何。

总有一种直觉。

觉得父王与北狄一道谋害宁无恙的事,似乎还没有因为北狄国师之死而落幕。

但父王得知北狄国师之死的消息,应该已有两三日。

若是还不放弃,应该会趁着宁无恙伤重,另有安排才对。

周钰深知父王的脾气,哪怕没有证据,只要心里有疑,一旦作出决定,绝不肯轻易放弃。

他还等着父王来信,请安先生或请皇祖母劝劝父王,等父王回京,一并前去宁府。

此时听到安先生的话,觉得比试一事确实也是一个很好的接触时机。

“安先生,如果父王回来,对宁皇商表达出不满,我这么自作主张前去示好,父王会不会怪罪我与他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