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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衙内。

江宴颇为郁闷地翻动着手里的结案文书。

这是苏瑞在金陵呆了一个月,从叶家案子顺藤摸瓜,又把三更阁那些为非作歹的杀手抓住,又扯出一堆瓜来,最终定夺的犯人名单。

“都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些人也不穷,为何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在为那些受害者惋惜的同时,江宴看到名单上许多熟悉的名字,更加郁闷了。

其中许多都是当地有名的商绅,在各种商会上,他还见过数次。

早知道这些人犯下这么多罪行,他应该早早清查的。

如今可好,抄家抄出来的东西直接充公,代缴送入京城,连名下店铺都低价处置,折为现银,没给金陵府留下任何好处,反而还要安置那些没有事做的工人。

再想到,这些商绅该交的年税还没交,江宴眉毛都拧成了川字。

平安酒最近倒是卖了不少,可那税收也不关官府收,而是直达天听,算在娴郡主的头上。

难。

难啊。

江宴又翻看了一下苏瑞留给他的,关于金陵州县新任官员任用名单,他更难了。

他不擅长赋税这一块,还打算趁着这次众多官员落马,有任职调动的时候,顺便把他这个江南道长史的位置,拱手送人。

结果苏瑞告诉他,这个位置非他不可。

江宴至今也没看出来,他对江南道赋税能够作出怎样的贡献来。

“老爷、老爷……”

江洋眼见喊了好几声,自家老爷也只是望着文书兴叹,对着堂下站了许久的贵客歉意一笑,轻轻推了一把江宴的胳膊。

江宴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正无处发作,思绪骤然被打乱,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眉毛倒竖。

“喊我何事?!”

“老爷,宁先生来了。”

江洋比划着堂下的宁无恙。

江宴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走下去,勉强挤出了一抹苦笑:“今日是什么风,把宁先生吹来了?”

他又看向门口站着的衙役,眉毛一拧:“宁先生来了,怎么没有人向本官通报一声?”

此话一出,衙役也变成了苦瓜脸,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不是老爷你说的,宁先生来了不必通报吗?”

旁边的江河,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着。

衙役立即点头如捣蒜,这让思绪还没有回转的江宴尴尬一笑,对着衙役说道:“倒是本官冤枉你了,行了,你在这里站得够久了,去喝口水。”

江宴也不知道宁无恙为何而来,但看到他身后的云飞搬着一口箱子,便知道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待到衙役离开。

宁无恙直接让云飞把箱子搬进大堂正中放下,他便直入主题。

“江大人,我今日是来交税的。”

“是来交税的啊……什么?交税?”

江宴担心自己刚才站得太猛,脑子有点发晕,这才没能明白,宁先生的话到底是何意。

季税不是上个月才交过?

为何又来交税?

“宁先生不是在其他州府开了分店,不打算把香水倒卖,这种情形只交一遍季税即可,不必再交其他过道税了。”

江宴以为宁无恙是没搞清楚赋税律令,白跑一趟。

宁无恙没有解释,而是打开了箱子,把厚厚的两沓总账簿,还有随机抽出的两本分类账簿,交到了江宴的手里。

“这是香水铺子和制冰工坊七月份的收益总账,以及明细的账目。”

这么多吗?!

江宴惊讶不已。

他记得香水铺子七月份并未对外预售,只是每日往外卖一百瓶,怎么账目流水这么多?

翻开总账一看。

第一页写了十天的每日账目,果然每天一百瓶。

第二页右侧同样如此,一行一日的记账法。

可当看到左侧那一页时,江宴眼睛都睁圆了。

宁家在江南道各地开了这么多家分店?

而且各地的预售数量居然有如此之多?

五十两一瓶不是五十文一瓶,那些达官贵人是打算拿香水当白开水喝吗?

一本香水铺子的账册。

前二十五天用了两页,剩下的五天用了厚厚一本。

宁无恙就在旁边站着呢,江宴自然也不会一页页的翻完看个仔细,而是直接翻到最后查看总数目。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宁先生如今称得上是金陵首富了吧?”

一个月卖出去三百多万两的香水,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再加上那些分铺日销一百瓶,每天也得有十几万两银子入账。

“金陵的话差不多,毕竟叶家没有了之后,剩下的便是元家了,但元家在芜湖交税,论税费的话,我可能是金陵首富,但论资历论积累,我还达不到这个成就。”

宁无恙实话实说。

别看他赚得多,同样他开销也大。

昨日朱煦交给他的净剩的八十万两银子,还得去买酒、买花、请人工、请负责押运的镖局车队。

虽说这一点,可以请收编三更阁的人来完成,郑林的镖局新开张,价格能够实惠一些。

可他的摊子铺得太大,消耗自然也大。

“宁先生,我觉得经商这件事不凭资历,而是凭能力,至于积累……我光看这些账目便知道,宁先生不出一年,便绝对是名副其实的金陵首富。”

江宴第一次真切的明白,为何当初叶家仅凭窃取得来的熏香方子,没过两三年,便能成为金陵三大富商之一了。

达官显贵们的钱是真好赚。

有了香水铺子的惊喜,再翻看制冰工坊的收益时,江宴心情就平静了许多,没有那么亢奋了。

翻了几页直接看到最后的总账,却忍不住又一次倒吸一口冷气。

“这三伏都数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有人买了这么多冰块?”

二百万两,这可不比香水卖得少多少。

不不。

还是少许多,但江宴光看这账目上的数字,感觉上百万两对于他来讲,都有些麻木了。

“谁知道呢,听负责的管事说,许多预定冰块的都是岭南或再往南的那些人,也有一些中原来的货商,可能是跟风吧。”

“反正他们敢掏钱,我就敢制冰,只是这制冰工坊比起香水铺子来说,不怎么赚钱,而且运输也麻烦,太远处的地方货商的单子也不敢接,所以交税便交得少了些。”

少了些?

江宴手里拖着厚厚的两本每日总账目,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