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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易伸手指了指头顶,摇了摇头,脸上尽是高深的笑意:“天机不可泄露。”

不论是哪边。

反正也打不到这金陵城来,又何须告诉好友让他操心呢?

“懂,我懂,不说就不说,趁着大雨还没落下,你想走就赶紧走吧。”

知真道人嘴上这么说着,却不免暗中腹诽:你钦天监退下来的,怎么比我这个寺庙里当住持的还要神棍?

他想到华易方才对世良的评价,决定雨停后,向在任巡抚的徐几道举荐一番。

正好让世良去巡抚官兵那里历练历练,有朝一日封侯拜将,也能念及徐家的恩情,成为徐家的一大助力。

这时,即将跨过门槛的华易,猛地停下脚步。

“徐兄,大器免成,不可过分雕琢。”

知真道人闻言心中一震,知道自己这是着迷了,他轻轻拍了拍额头,站起来对着点拨他的华易拱了拱手。

“华兄慢走。”

“嗯,不着急,反正要到明日凌晨才会落雨。”

华易前脚刚走不久,世良后脚便回来复命。

知真道人盯着世良那张还略显稚嫩的小脸看了片刻,几经犹豫,还是决定按照华易所说的去做。

“道法自然,放任自流。”

“住持不准备此时吃晚饭,还要先研习一篇道法吗?”

世良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知真道人顿时感觉世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机灵,还有点子扫兴。

“雨前繁星最是美,把饭桌摆到外面去,我们边吹着夜风边吃,也不比吃那冰饮差。”

提及冰饮二字,知真道人和世良都小幅度地咽了口口水。

寒山寺的香火只是中规中矩,有盈利也全都让知真道人补贴给了附近缺衣少食的孤儿,或是直接用来收养像世良这样的孤儿了。

若非章家庄的宁二夫人捐了钱祈求侄子出行平安,又特意派人送来冰饮的话,知真道人可舍不得花半两银子去吃一碗冰饮。

想到这里,知真道人对着世良说道:“上次你下山说遇到了宁家三小姐,约你有空到寺中附近摘野果,此事我没记错吧?”

“住持说让我潜心修行,我听了住持的话便拒绝了,宁三小姐也和她母亲回城了,住持有事找宁三小姐?”

唉,可惜了。

和宁家三小姐一起玩,说不定他去章家庄接贪玩的小道士回家时,还能吃顿好的,冰饮吃到爽。

现在……有缘无分呐。

“当我没说,搬桌子吧。”

……

华易独自一人穿过知真道人所在的院子,闲庭漫步般走在石阶上。

路过的小道士们,纷纷点头致意,看到华易花白的胡子和头发,随着走动的步伐翩然舞动,总有种看到世外高人、得道仙家的感觉。

“不愧是华大师,年纪这么大,也敢独自走这三千台阶。”

“哪里是三千台阶,一来一去六千呢,你瞧瞧人家走起来气都不带喘,跟飘在石阶上似的。”

“真想成为华大师的弟子,学学这轻功绝学,等我老了,闭着眼走路都不怕挨摔。”

几个小道士羡慕又向往的话音刚刚落下。

扑嗵。

华易一屁股坐到了石阶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还在夸华易走路稳当像在地上飘似的小道士们,面面相觑后,连忙折返回去。

“华大师,地上凉,我们扶你起来。”

“不必。”

华易感觉自己应该只是被一颗不长眼的石头崴了一脚,虽然坐疼了屁股,但并未伤到筋骨,挥手示意小道士们忙自己的,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低头一看。

果然石阶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石子,而他所踏的台阶上层,则不知被何物磕出一个豁口来。

一个小道士也看到了那个豁口所在,急忙解释:“大师,这是昨日山下宁二夫人差人送冰饮时漏了水,抬冰的工人不小心打滑把箩筐撞到了上面。”

“原来如此,那冰饮我还多吃了一碗。”

没想到因果会在这里。

华易目光幽幽地盯着那个豁口,又抬头看了眼繁星点点但气息沉闷的天空,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

小道士们错愕不已。

华大师这是什么意思?

崴了一脚便不再往前走了?

“孩子们,记住了,遇到生灵拦路,记住要往回走,这叫听天劝吃饱饭。”

石头虽是千年不灭的顽石,但对于常年观测星象的他来说,是更具重要级别的生灵。

他有轻功傍身,尽管上了年龄但体力可比壮年,这小小的石头竟能让他崴脚,只能说明,天要留他。

小道士们听着华大师神神叨叨的,哪怕他们呆在寒山寺里,却也觉得这只是华大师脚疼不便下山的借口,大家看破没说破。

有人去通传告诉住持,有人去准备华大师今晚的晚饭。

只有华易又扭头看了一眼那颗小石子,脸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伸出手指掐算了一下此时下山的吉凶。

大吉。

那么留下来呢?

当结果呈现的一瞬间,华易愣了愣神。

大凶之兆?

“这就有意思了。”

老天爷到底是想让他大吉还是大凶?

要不还是下山去?

“华大师,住持听闻你要留下来,已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口蘑。”

“新摘的吗?等我,马上过去。”

华易伸脚将那颗小石子踢到旁边的草丛里,谨防过路人再被绊倒,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去。

……

凌晨时分,天色将明之时,大团大团的乌云自西北方向以盖顶之势席卷而来。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一场暴雨悄然而至。

好在这场暴雨只下了半个时辰,便转变成了微风细雨。

正守着即将收割的稻田,担心暴雨把田地泡了的农夫们,在暴雨间歇时,全部穿上蓑衣,背上箩筐,踩着泥巴下地去收割那些熟透了的稻穗。

好在大部分的稻穗还能再等两天收割,在天明时分,稻田里的身影只剩下稀疏的几人。

待到雨势再次暴增,抢收基本完成。

宁无恙听说了抢收的事,特意来到田间地头,当看到沟渠里的排水快要满溢时,整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那些老庄稼把式不是说今年是个丰收年,还能多收半石粮,这雨来得这么猛,万一再多下两日,这田里恐怕没法下脚了。”

不仅宁无恙担心雨势的问题。

连庄子上的管事还有附近村庄的农夫们,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如今虽然下着雨,但冒雨抢收,哪怕阴干的稻谷会发芽一部分,也比等过两日泡在雨水里,全部发芽要强。

可若是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下午便停了,再晒两日也不影响收割。

“宁先生,你读书多,见多识广,你帮我们拿个主意吧。”

如今宁无恙已成了附近村子里所有人的顶梁柱。

宁无恙一下子感觉压力山大。

让他吟诗作赋或者搞个小发明他能行,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是他做个决定就能行的。

宁无恙愁眉不展没有回应,倒是沈幼初灵机一动,连忙拉来季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