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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无恙好奇的凑上来看了一眼她写的愿望,佩服不已。

“盛世安康,国富民强。幼有所学,老有所养。”

还得是季大才女,这格局一下子拉满了。

他突然感觉这么一盏孔明灯,可能承载不了这么厚重的愿望,于是干脆又拿来一盏画有菊花花纹的黄色花灯,捧到季谨面前。

“季小姐没有对自身的愿望吗?”

宁无恙绝对没有八卦到,探究别人秘密的地步。

但良辰美景许好愿,搞得这么严肃,他一会儿还怎么许愿?

沈幼初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花灯,再看看季谨手里的,也在旁边怂恿着:“谨儿,你再写一个呗,你这个愿望这么宏大,我都担心它放不飞掉下来。”

两人一唱一和。

季谨也不忍心第一次放飞上天的花灯,只有国家大义,没有个人情感。

又提笔写下了一个愿望。

“希望奶奶健康无恙,希望我的亲朋好友们都能平安无恙。”

下笔时。

季谨在写“无恙”两个字时,偷偷看了一眼认真盯着她笔尖的宁无恙,又偷偷看了一眼。

哪怕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好奇看着,心中却欢呼雀跃起来。

那日能够主动提出前来章家庄帮忙看账册,是她这辈子做出最明智的决定了。

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晚的经历。

“好了。”

季谨写下了内心最真挚的愿望,心道:若是幼初再帮我拿一个花灯过来,我便把积压已久的心愿写下来。

谁知。

沈幼初并没有拿起花灯,而是直接拿了一沓粉红色的彩纸和一把竹棱条,塞到了宁无恙的手里。

“谨儿写了两个,宁公子,我也想写两个愿望,反正还有铁丝,你再帮我做一个桃花纸的花灯好不好呀?”

好家伙,你搁这等着呢。

宁无恙哑然失笑,看着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期待的沈幼初,不忍心拒绝她提出的请求,只能把风筝线交到宁无碍的手里。

“大姐二姐她们的孔明灯,就由你来缠线了,别缠太多,免得太重飞不上去,也别缠太少,免得飞不高,到底缠多少……你看着办吧。”

宁无恙一番废话说完,便让沈幼初放飞了手里的花灯,带着她去旁边不碍事的地方,继续安装新的孔明灯。

宁无碍刚想拿一盏喜庆的火红色花灯,题字写上自己的愿望。

手里塞满了风筝线团。

“你小子可真猴急。”

他无奈的看向排队等着领取花灯的宁知雪和宁知夏,朝着二人摊开手掌。

“五弟不帮我们分线,只能自己来了。”

“……”

“……”

姐妹二人看了一眼重色轻姐的五弟,相视苦笑。

弟弟年纪小贪玩怎么办?

让他玩呗。

还能怎么办?

“难得见五弟如此放松,咱们拿着花灯站远些,别打扰他了。”

“大姐你是想多缠些线放远一些吧,让我看看你许了什么愿望,是不是想找个好夫君?”

姐妹二人打闹起来。

草地上顿时欢笑声一片。

宁杨氏和宁章氏坐在马扎上,围着小方桌,吃着冰镇的水果,看着少年少女们在灯火下笑容明媚,受到感染,也不免想起了她们当姑娘时,乞巧节做花灯祈愿的事。

“我最后一次放花灯前,曾偷偷带着婢女去宁府见过你大哥一面。”

宁杨氏扔了个杏梅塞进嘴里,边嚼边小声透露。

“当时我娘不太同意我嫁入宁府,后面我就向河神祈愿,要是能够嫁入宁府,就给它修了一座桥。”

结果如何,宁杨氏不必多说,谁都清楚。

但宁章氏好奇的是。

“大嫂你还愿了没有?”

“还了啊,生怕河神它收到的愿望太多,记不住我,我当场就还了,找人花了一百多两银子把那条小河上面建了座桥。”

一百多两能够建座桥?

就在宁章氏以为宁杨氏记错了的时候,就见宁杨氏朝她狡黠一笑。

“弟妹,你一定觉得我花得银子太少了,但实际上,我是特意找了一条不到半丈宽的小河许的愿,你别说,还挺灵,我当晚建了桥,隔天我爹娘就同意我嫁给你大哥了。如今苦尽甘来,我娘上次给我写信,还夸我当初眼光好呢。”

“……”

宁章氏无语住了。

感觉印象里耿直冲动的大嫂形象,瞬间崩塌。

大嫂连河神都敢挑着水浅的拜,这可真是一个狠人。

她恍然想起,自己嫁入宁府是由于父母之命,刚入宁府,大嫂便以她不擅长管账为由,把管家的大权交到她这个二夫人手里,让她不至于闲来无事胡思乱想。

宁章氏在果盆里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桃子,双手捧着送到宁杨氏的面前。

“大嫂,这个甜,你尝尝。”

“是吗?弟妹说甜一定甜。”

宁杨氏徒手将脆桃从中间掰成两半,将一半还给了宁章氏,一语双关。

“咱们宁家人有苦一起吃,以后的日后那便是有甜一起享,母亲走得早,父亲不管家,宁家的中馈,以后还得靠弟妹你了。”

宁杨氏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

她可不想在宁家逐渐壮大的时候再去插手处理家事。

知雪可是说了,宁家如今每日的账册那么厚一摞,她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耍会儿刀枪呢。

宁章氏手里拿着半个桃,无比感动地点点头:“大嫂你放心,我一定会打理好宁府的一切,让家中儿郎们没有后顾之忧。”

这就对了!

宁杨氏又挑了一个李子塞到宁章氏的手里。

妯娌二人一个喜武一个喜文,以往聊天很难说到一起去。

可在此刻起,两个人都放下了以往的偏见,谈论起了对孩子们未来的规划。

宁无碍站在他挑中的花灯前,提笔刚写了一个字,听到母亲爽朗的笑声,有些恍惚。

他好像好多年没见到母亲这样开心过了。

自从父亲多次科举考试败落,家中又无钱捐官,无人举荐,父亲当上府衙小吏后,他印象里母亲虽不至于每日悲观叹息,却也是终日喜欢板着脸,苦心孤诣的教导儿女多读书。

再看如今母亲坐在桌椅前,吃着精致的水果,扇风的团扇还是她压箱底十多年,舍不得用的上百两的扇面。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母亲变了,宁家的境况,也变了。

“这一切都亏了五弟。”

宁无碍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给沈小姐做花灯的五弟,面带笑意,继续落笔。

不多时,红色彩纸上便出现了四个大字。

无恙平安。

“宁三公子的字可比之前好了许多,果然近朱者赤。”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宁无碍猛地转过头去,一道红色身影越过他,微笑着点头示意后,径直朝着宁无恙所在的方向走去。

宁无碍半张着嘴,想打招呼的话咽了回去,看了那抹红色身影片刻后,苦笑着摇摇头,他拉住手里的风筝线,将手里的花灯放飞到空中。

眼看它越飞越远,直到灯火熄灭。